报菜名的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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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时代谁会相信我的诗
如果它充满了你最高的美德

七年之痒

*我校原校长尚可x副校长许涛
*搞他妈的大事

01.
许涛来杭高比尚可早了不少。那时候带着一身热血和满心忐忑,逛着像个文化景点一样漂亮的学校,心里说不出是斗志昂扬还是有些恐慌。
年轻人,初来乍到,略略带些轻狂,自然还有不安。早他三年来的许建红老师,那会儿你也想不到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和他讲,杭高是个好学校。
许涛点头应了,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02.
等到10年尚可来时,面对他的许涛已然褪去青涩的少年模样,仿佛一块石头被流水打磨去了棱角,连嗓音都透出温润。
尚可内心暗道,和这样的人相处,大概会愉快的。

03.
尚可一来就进了一进那间校长办公室,学生们走过这里往往不自觉地肃静起来。有时有带着奶茶偷渡的,经过一进时跟做贼一样,莫名紧张,逃也似地跑向二进。
绿荫红墙下边,时光似乎也流淌得缓些。只是太静,像是阒无一人,隔壁的位置空了一点。
那一天像是突然降临,又像是已经等了很久很久,终于来到了。
许涛站在那块副校长办公室的牌子下边,先是抬眼看了看牌子,再侧身偏过头来看他。
他说了什么,时隔漫长的岁月已经记不清了,还记得的只有那个眼神。
许涛的笑不需要上扬嘴角,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足以透出和软如春风的笑意,既轻且暖。
一直看进尚可心底。

04.
尚可刚刚调任过来时,许涛面上不说,也和许多人那样,心里暗暗在想:一个数学老师,来做杭高这样人文气息浓郁的学校的校长,不晓得能否胜任。
自然,这念头在他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转眼间变成一抹微笑,那笑像是长在了脸上,不过是人前的一张面具。
直到真正认识了尚可这个人,常常由公务谈到私事,他们说文学,说历史,畅谈一切天南海北的事。
谈到最后,许涛有时也会猛地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把话题聊了这么远。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中,忽然隐隐产生了后悔,本来不曾想和自己的上司牵扯太多。
抬起头来再看对面的尚可,站在一进的门廊下窗口边,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背对一城碧绿春色,身姿挺拔,笑如梧桐落叶,静而无声,浅而温润。
许涛莫名感到老脸一红,暗道不好。

05.
和聪明人共事是愉快的,至少能省去许多用来忽悠傻子的口舌。
许涛坐在办公室里,一手闲闲地玩弄桌上那盆兰花的叶子。每到九月开学,其实用不上教师节也称得上老师的节日。烟酒茶老三样,因在杭州,再加上特产的丝绸。翻来覆去,年年如此。
今年不同在哪呢?
大约在这盆兰花吧。
许涛目光柔和自然,消减了人前的精光明亮,清澈不少。一手把弄着那兰花细长柔软的叶片,一手细细抚过桌上摊着的一张信纸。
他看着上面尚可的字,突地笑了,又突然想要掩饰什么一般,敛起了笑容,神色带点惊讶,也带点窘迫。
脑海里一下子飞掠过许多曾见过的人、曾读过的书,舌灿莲花这许多年,一步步向上走到了今天,想来却好像是为了坐在某人的隔壁。
甚荒唐。
许涛摇了摇头,又苦笑。
曾看见那样多的诗篇,能出口成章背诵无数名家名句。这时候,耳边居然只剩了一缕渺远而清越的歌声。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最好不知。

06.
成年人了,总归同少年郎不一样。像褪了一层皮那样,许多人都洗掉了学生时期恋爱的那种嘶声力竭的嘶吼、蜜里调油的温柔,一时兴起的表白更是不要想有。
许涛正是其中之一——他发觉自己心意时,只是在心里很轻地“哦”了一声,喃喃自语般念道,原来是这样。
如同蜻蜓点水,心湖里泛起涟漪,一圈圈波澜扩散,转眼又恢复平静。
只是水面下波涛汹涌,从未停息。

07.
这样过了数年。
几年的时光,在杭高这种地方,从来都仿佛只是樱花开了几次、梧桐叶落了几回。“只记花开不记年”,漫步在甬道上,流淌过去的就是这样的岁月。
尚可和许涛有时也在二进传来朗朗书声的时候,两个人一边聊工作,一边拐出一进,于甬道漫漫而行。
尚可也趁这种机会,用尊重而肯定的眼神凝视许涛。这种眼神常见于上司鼓励下属,但尚可自己清楚并非如此。他有私心……也许带着些贪看。
许涛侃侃而谈,一把嗓音似清泉流淌般干净,笑如春风和煦,仿佛近在咫尺。他含笑说话的样子好看,却又同春风一般,从指缝间、发丝里悄然溜走,越是伸手越是难以捉摸。他眼波如一泓碧水,在穿过层叠树叶洒落的明媚阳光上稍稍停留。尚可看着他,他看着杭高甬道的天空上密匝匝的梧桐绿叶,好像连分一点柔和的目光给尚可都吝啬。
分明是远在天涯。
尚可极隐秘地想,阳光确实明亮。
不如心上人在身旁。

08.
转机来得突兀。那是尚可暑期一次出游,临行突发奇想,鬼使神差给许涛发了条短信。内容倒是寻常,说要去某某地,需不需要给你带手信。
他发完就后悔了,奈何短信没有撤回键,只能暗自懊恼。
许涛收到短信也微微吓了一跳,光从上司对下属来说,似乎没必要这样。
他斟酌再三,先是客套。接着似试探一样道:前几日在书里曾见提到,那地方盛产玉石。想麻烦您带一个玉扳指,不知可否?
尚可不一会儿回了话说,不麻烦,好。

09.
尚可在微信上发了条朋友圈,大概是旅游途中拍的月亮。配了一句诗,是“夜夜流光相皎洁”。许涛把图放到最大也只能看见拍成白色像素点样的星星,心说,流光是看不出来了。
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身体比头脑动得快,已经在转发栏打出一句诗。
“不教银光惹尘埃”?
许涛自己也愣了一愣,下意识居然打出这么一句。转眼摇头,尚可语文素养半点不差,大概地口述中国近代文学史这种事也不在话下。这句诗是续“我本将心向明月”句的,联想前文,他未必不知道个中深意。
自然不能够让他知道。
许涛内心苦笑,只一瞬的思考就把那句诗删掉。

第二天,发现尚可那条朋友圈似乎被删掉了。
许涛不明所以,尚可却揉着失眠而不适的太阳穴,独自蹙眉,心道:
“夜夜流光相皎洁”前,可是一句“愿我如星君如月”。是他试探太隐晦,还是许涛确无此意?
尚可想了想,举棋不定。
也许后者更多?
想到这种可能,他默默然,平日里气势昂扬,眼下不存十中之一。

10.
再次见面是九月开学。许涛来得一向早,今日走进熟悉的办公室,看了看与隔壁校长办公室相隔的那堵墙。
今后也是日日常相见了。
许涛这么想,脚步忽地轻快了些,走向桌前。却见桌上多了个小盒子,或是已先有来客了。
许涛拿起来打开,绒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青玉扳指,碧色通透。
许涛笑了笑,往隔壁去,想要当面道一声谢。
一进门,目光却凝顿在尚可的手上,怎么也移不开眼。
尚可戴着一枚和他刚刚拿到的一模一样的翠玉戒指,坐在办公桌前,一身淡蓝正装,可谓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他见许涛来了,温声说:
你来了。
许涛愣住,他一向善于察言观色,此刻从尚可的笑容里读出了忐忑和紧张,却总感觉是错觉。
那一刻是寂静安谧的,带着绿意的阳光从窗外透进室内来,有些暖。九月夏蝉初歇,蝉鸣传达至此,似随清风摇曳,安然而遥远。
这一眼仿佛凝固了数年的时光,与本以为只有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半晌,许涛把自己那枚戒指戴在手上。
他说,是,我来了。

11.
戒指不能天天戴,左右心意在就可以了。
至于许涛有时候一个人呆着,看着那个扳指笑得跟个傻子一样,那是后话了。

12.
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话未必色情,但总得合乎情理现实。面对那些晦涩的东西,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几乎是不存在。没有谁能昭昭清亮如朝霞的,即使有这么个名字也一样。
许涛有时候也听到,年轻人们议论着,新来的某老师年纪小也没能力,如何官至那样地步。
话题一转,忽然变成某老师搭的线是尚可还是许涛。
许涛内心呵呵一笑,踏前一步,成功让那俩孩子甩下句“许老师好”就落荒而逃。
他看着那两人一边跑,一边还念叨“他有没有听到”,心里冒出两个念头。
第一个,现在的年轻人,书也许没有好好读,其他的想法倒是不得了。
第二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尚可搭的是我的线。
想到第二个,许涛莫名心情很好,笑了笑,迈开步子走掉。

13.
某老师最终还是给他带来了麻烦,事出如山倒,家长一方势如破竹建瓴,叫他一阵焦头烂额。
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纠结已久的眉心。
许多事,若不做有损良心,若做了恐失辛苦多年的来之不易。
他抬眸向隔壁望了望,心说,打这一次太极便罢了。
因为那个人若在他身边,一定会说,放心,交给我就好。

14.
第七年是不知不觉间来到的,停下来数一数才会发觉,时节已到七年之痒。这是个舶来词,翻译过来却有种不同的韵味。
许涛走在一进走廊里,回眸一望,墙上是新添的各种奖章。
不经意间,他来,已经七年时光。

15.
他来惊起波涛涟漪,他走荡出惊涛骇浪。
像是晴天猛地一个霹雳,把关于将来的一切畅想砸成齑粉碎片,撕裂的痛楚飞了满天。
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
他站在熟悉的办公室门前,人生第一次,怔怔地没了任何动作。
良久了,才听得一声叹息,极轻极轻,一出口就消散在风里,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听清。
再抬起头时,许涛双瞳却恢复明朗平静,表面的一张皮遮盖内心深处的阴翳。
——真不希望这地方,有另一个人搬进。

16.
2017年九月开学,杭高迎来了七年以来,第一个没有尚可做校长的秋天。似乎有什么变了,比如小熊伴嫁这道菜可能不会再在食堂出现;又似乎这所百年名校,没有为了一个人的离开而发生任何改变。紫藤花照样向光生长,郁郁葱葱,藤蔓延伸到围栏上。
许涛依然是副校长,有时办公室也有学生造访。
今天这位是他请了来的,一进办公室就紧张得不得了。
许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多一分便嫌讨好,少一分便显冷淡。通身气质如玉,温文尔雅,谦和有度,一只玉扳指穿了红绳环在腕上。
那哥们看着他,手脚都不知往哪放,许涛越笑他越慌,心思电转,实在不知犯了哪一桩。
许涛却不理他,随手翻了一册书来,把一枚书签拿在手上。那哥们偷偷地瞄了一眼,梧桐叶做的,隐约有字,似乎是“不言说”三字。
他只一眼,不敢再看。那字却好生眼熟,不由得仔细回忆推敲——
略显大气锋芒,和纠错本上原校长的字,有点像。
他这么一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颤颤巍巍抬头再看时,正撞进许涛双目,寒星一样闪烁光芒。
许涛副校长声音温润道:
听说,你文章写得很好?

17.
这哥们慌慌张张跑出办公室时,并不知道许涛看着他的背影在笑。
也不知道,那张书签是前校长亲手捡了题字的,和当年定子皇后写给清少纳言那片山吹花瓣上一样,写的是“不言说,但相思”。
而许涛翻开的书,是一本宋词集,那一页正好是秦观的《鹊桥仙》。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18.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君既知,与我两心同,与我共情衷。
纵使遥隔三千里,不曾语别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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