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菜名的梓木

【双杰】流年暗换

*澄羡澄无差
*给亲友@人到中年 的生贺（之一）
*魏婴视角的《此去经年》
*私设，前世羡和转世羡不是同一灵魂，即“暗换”
*江澄有一个等着他的魏婴
*第一人称，OOC预警
*流水账式垃圾文笔

*感谢阅读

00.
 我有故人抱剑去，
依稀月明照归来。

01.
 我是个亡灵，名字嘛，叫做魏婴。
 我从人间哐当一下掉下来不晓得有多久了，地狱里没有昼夜更替，压根儿数不清。
 前段时间，地府那巡查的青衣小童终于又来了我这里，我赶紧揪住他问：歪，我问你，我他娘的来了几年了？
 那小家伙端着一盏灯笼，还是和我上次见他时一样的一张娃娃脸。
 唔，上次。
 那起码得……得是个好几年前吧？但阴间魂魄模样不变，鬼差模样亦不变，看起来倒和前一回也没什么区别。
 他白了我一眼，似乎想假装没听见走掉，但我一直盯着他呢。我心说这小孩真不可爱，就坐着一大堆乌压压的尸体，伸手摸了摸陈情。便看他脸色陡然一白，从怀里掏出个旧得发黄的簿子，刷拉拉翻了一会儿，才对我说：二十三年了。
 嚯，居然有足足二十三年。
 我又踩了踩脚下的尸体，笑道：小兄弟，行行好，放我去投胎吧。
 他板起脸：这不可能！像你这样万鬼噬身死的，连走离这尸堆都做不到。你走不了，除非……
 我眼睛一亮：除非什么？
 他撇嘴，摆明了不认同：除非，有活人愿意舍命下来渡你。
 我说：活人？
 他点头。
 我想了一想，估计没人有那个闲心为我一个死人再搭一条命了。只好朝他摆摆手：那没辙了。去吧去吧，谢谢你啦。
 他便逃也似的快步走了，匆匆忙忙的，好像我是什么凶神恶煞，他忙着逃命。
 我摸了摸面皮，虽然这么些年没照过镜子了，也没有莲花湖的湖面可以代替，但我觉着自己长得依然挺俊，至少总不至于吓跑小孩子。
 况且我说话还是如此客气！
 但他就是匆匆地跑了，我也没了个说话对象，兀自回尸堆上坐好。 

 还记得上次他来时，我问他，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他说，等你镇不住这票馋鬼，就魂飞魄散了呗。
 我心说这怎么行，我还等着江澄这小子滚下来陪我呢。
 他说，按照地府以前的典籍记载，等我被万鬼把魂魄也啃咬干净，这片被血液和尸体浸得肥沃的土地里就会长很多花，红色的，没有叶子，只是单纯的花。那花除了忘川边上便很少见，如果能在这儿开一大片，也算地狱里一项风景名胜。
 他没见过，但听孟婆前辈说很好看。
 我笑嘻嘻说，我一条魂能抵一片花海，也不赖嘛。
 他估计以为我是个怪人，或者“夷陵老祖惹不起惹不起”，翻了个白眼就溜了。

 到现在，我都和这些破尸体处了二十三年了，而且这堆尸体里连一个长得漂亮的姑娘也没有。想到这点我就飞起一脚踹了下去，一颗沾着些皮肉和发丝的头发骨碌碌滚了下去，落到积着血的土地上，溅起了些，发出“啪叽”的一声。
 行吧，好歹解点气。
 我又抬头看了看天，乌漆麻黑的夜幕外加一轮圆月，在地狱这个鬼地方还算有点儿美，但这么久以来足以令我和它相看两厌。 

 我想了想，二十三年。

 算起来，江澄在上边，应该已经四十岁了。
 
02.
 我真佩服自己在这个鬼地方熬了二十三年，眼前仅月亮、夜空、尸体、阴风，再没有其他。是何等的无趣！白瞎了我一个如此有意思的大活魂。
 每当我想跑的时候，身下这票追着我到地狱的鬼就不安稳，断臂残肢翻起惊涛骇浪，把我困在原地。
 这种见鬼的生活实在是乏善可陈，在此情况下，我还没有疯掉已经足够一阵吹嘘，倒是没有那个本事保全完完整整的灵魂。就比如十年前吧，上面传来一阵狂猛的吸力，一个法阵往我身上套来，硬生生拉走了我一魄一魂。

 一魄掌管记忆，一魂掌管情欲。

 我眼睁睁看着它从我身体里剥离出来，不痛，但莫名让我想起那天剖金丹。不晓得上边是谁要叫我死了也不得安宁，可恨。

 不过，没关系。
 蹲了十三年，我这心境也不是没长进。 

 没有了便没有了吧，所谓往事已矣，不可复追，谁想要我回去的，这一魂一魄就算白送给你了，拿去拿去。

 至少还剩了一颗心好好的在我这里， 

 里边揣着江家，

 还有江家江晚吟。

03.
 活着有多好这件事情，大概还是死掉之后才觉得最清晰。
 你看看阴曹地府多无趣，我以前还骗想爹娘了的江澄说“江叔叔肯定在阴间和你娘团聚”，现在看来真是荒谬至极。

 这风一吹啊，吹来的都不叫凉意和血气，叫悲凉，叫孤寂，叫我魏婴的悲惨境遇。

 我真鸡儿想回去，回去看看莲花坞怎么样了，四十岁的江澄又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江叔叔有了几分相似？
 转念一想，说不定江澄这个小没良心的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在莲花坞又养了一堆仙子茉莉，左拥右抱，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一哆嗦。

 要是那样——那我还是别回去了。
 
 我漫无目的地想来想去，十七年的人生经历在这些无聊到极点的日子里都咬碎了嚼烂了，反而越想越没劲。
 抬头看了看月亮，依旧圆滚滚、白嫩嫩。魂魄不需要进食，但我看着那玩意，觉得很像小时候从江澄手里抢的汤圆，一时居然饿了。

 这儿的月亮无论何时都很圆。

 但它没有叫我等来你，

 所以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它漂亮。

 我发现，我可能又想江澄了。

04.
 我突然觉得十分丢脸，傻不拉几在下面等了他二十来年，说不定他在上边早就把我抛之脑后了。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样，但我又觉得他还是这样比较好。
 我娘说的，人心里不要装那么多东西，这样才快活自在。我照办了，生前十七年，几乎无一刻不活得痛痛快快，进退两难之际也不减少年狂气。

 可江澄一点儿也不像我。

 他什么都憋在心里。

 我扳手指数过，他一辈子可能就在乎那些个人，他父亲、母亲、姐姐，也许还有我。

 现在都没了。

 连我履行承诺都没来得及，他肯定不甘心。

 其实我也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我琢磨着，江澄当初来，说不定并没有想杀我。他也许想把我痛揍一顿，等我半死不活，再向百家说“接下来是江家自己的事”，然后把我拖回莲花坞，摁在江叔叔灵前，叫我把我欠下的诺言统统兑现。

 但我不甘心也不管用，谁叫我已经死了。

 可是江澄这人吧，他是越不甘心越要活下去。

 他要活得傲然凛冽，叫所有以为他会放弃、以为他会失败的人都看一看，什么是江晚吟。
 我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并且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有我一份。因此他叫我等了二十三年，我也不好怀些什么怨怼。
 我等得久了，心里也急，况且魂魄也越来越弱了，眼看要压不住这些魂灵，容不得我继续等下去；
 不过也怀着一点奢望，宁可他恨我到不肯死了来见我，过他个很长很长的一生，到时候再下来奚落我怎么就剩一点残魂。

 ——我想见见四十岁的江澄。
 
 我既然想到了，手不自觉摸至陈情上。我心说，左右好久没有吹过了，那就吹一曲，说不定能把江澄唤来和我梦中一叙。
 我很少拿鬼笛吹这种单纯的、不带引鬼驱尸效力的曲子，如今吹起来却别有一番趣味。
 笛声悠扬如飞鸟，含着些引召之意，荡过满地尸体和血泊，场景颇带几分妖异。身下尸山略略动了一动，即刻恢复平静。
 笛声停，我张望了张望，千年不变的月光，地府阴风作响，一切依旧和之前的二十三年没两样。
 我站起身，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向我抓来，我一挥陈情将之撇开。一点血迹似乎溅到我脸上，不过反正不见人，不擦了，留着就留着。

05.

……我好像看见江澄了。

06.

 我一开始还不大敢信，定睛瞧了一瞧，果真是他。他看上去年纪见长了，可似乎还是和当初一样好骗。不过这回不是骗，我赶紧把脸上血迹擦掉，朝他笑了一笑，又叫了他两句。我怕他是我等得太久造出的一场幻觉，一大声就会惊散在风里，便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幸好他不是幻觉。

 他就这么跟我走了。

 他一过来，我就发现，我身下这些尸体攒聚着的那股力开始松懈，那种蓄势待发时刻准备搞死我的气息消逝而去。
 没想到，江澄就是那个愿意用命渡我的人。
 他那会儿看起来可是恨透了我，当初灭我是他，如今渡我也是他，这境遇真叫一个稀奇。

 走在路上，我问他，师弟有没有给我烧纸钱呀？
 他说没有。
 我惊愕道：怪不得我一毛钱没有收到。阿澄，你忒不厚道。
 他又说，之前重建莲花坞，没有闲钱；有钱了，就都是从私房里烧真钱给我了。
 妈耶，烧真钱。
 我赶忙道：江宗主不愧为江宗主，好阔气。
 我本来还想装个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却见他抬眸来看我，细眉杏眼，阔别多年还是那样熟悉。
 他露出一点笑容，说，不过为了买一个见你。
 
07.
 到了奈何桥那儿，回首看身后一片红灿灿花海，那鬼差小儿说得还真没错。
 我塞了一碗孟婆汤给江澄，叫他到边上喝去，回身朝孟婆悄悄道：姐姐，好不好打个商量？
 她看了看我：怎讲？
 我说，你看那边那个人，俊也不俊？
 她端详了端详，点头：俊。
 我道：他这样俊，命却很苦，多半有遇着我的原因。不知姐姐愿不愿意，叫我们投胎离得远些，不再往一处去？
 她突然笑，笑得我一阵莫名其妙。
 她说，自古有情人求下辈子继续在一起的多，像你这样的倒是少。
 我看江澄端着碗，也不喝，只是看着我俩，神色十分狐疑，急道：姐姐，算我求你，别卖关子行不行？你看他那个样，我再拖着，他就要上来打我了。
 她依然噙着笑：你且问一问他乐意不乐意。
 我心里一惊。猛地想起，当初还丹给他——不晓得他知道真相了没有——那时也瞒着他，不曾真的问他乐不乐意。
 我再度回首去看他，他赫然已经黑着脸站在我身边，端着碗似乎立刻要把里面的汤糊我一脸。
 他恶狠狠道：我不乐意！
 又道：你休想甩开我。你以前答应我什么，你自己知道。
 时隔二十三年被他一凶，我居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心花怒放，反应过来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我连忙讨饶：我哪儿敢，我就想想。
 他才脸色稍霁。
 我一看孟婆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心中顿生一股火气。
 我扭过江澄衣领，一口亲了下去。

08.

 哎呀，谁知道这一场是他接我还是我接他。

 反正，今后又是咱们俩一块儿走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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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团聚！
是！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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