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菜名的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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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看一眼美丽新头像


未来的时代谁会相信我的诗
如果它充满了你最高的美德

【桑澄】请君入彀(三)

*依然是瞎几把写的,前文见主页
*暗恋中的怀桑可以说是很ooc了,我忏悔

*还挺喜欢他俩在屋顶上喝酒的
*严重OOC、剧情无逻辑预警

*想要评论呜呜呜

*感谢阅读




08.

 事儿是假的,蛇是我养的。

 不过,想要他江晚吟是真的。

 再度睁开双目时,我和面前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瞪眼睛,如是想道。
 为了证明真的有这么黑,我还专门伸手到眼前晃了晃,果真出了一片如浓墨的夜色,什么也不见。
 向身侧摸了两把,床榻是硬的被褥是软的,还好,应该是给我安顿了个地方下榻。一口气松到一半,手上剧痛脑中抽痛同时袭来,额上冷汗涔涔,我探手抹掉。
 此时对黑暗有所适应,翻身下榻,摸黑开了窗。月光扑扑簌簌如飞蛾,长驱直入进室内,顿时明亮,屋中陈设朦胧模糊的轮廓依稀可见。
 我定睛一看,便晓得自己大约是在莲花坞了。
 我揉了揉被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个粽子的手掌,心情难以形容,如果非要形容,必须得用上些不大干净的字眼了。于聂怀桑是相宜的,于聂家家主却不合适了。
 心疼之余,恼于自己越活越回去。
 赔了一条好端端养着的杀器凶兽,沿途部署待命、防止生变的高层下属的酬劳,还有自个儿一只手——
 下了这么大血本,就为了同江晚吟硬造个交集……换来莲花坞内歇几晚。
 聂怀桑,你说你这笔买卖做得,有哪一点划算?
 哎。
 虽然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明人物,但这局布得也忒糟烂。

 晚风徐徐拂面,月华如水。
 我一人独立,大感人生寂寞如雪。
 费这么大劲儿,图什么呢?
 关键的是,还不见得就图到了。

 正站那儿放空自己,门外笃笃两声响,有人叩门。我没回答,对方告一声“得罪”便进来,听着是个姑娘家。来人提着盏灯,我就着灯光一看,是个紫衣侍女。
 她见我醒着,似乎惊讶,恭敬地道一句“请您稍候”,抽身要关门离去,不晓得是不是要去同他们家主道一声:那麻烦家伙已经醒了,速速赶他走罢!
 想到这种可能性,加之我一个人摸不着头脑地在这疑似莲花坞客房的屋子里待着,委实忒被动了点儿,我自然不能让这姑娘直接走掉。

我叫住她,先问:“请问这位姑娘,我昏了多久了这是?”
 她见我要拦人问个原委,自己抽不开身了,便示意下首的一个端着药的小丫头。那小女孩子倒实诚,端着伤药纱布就走。我想再拦上一拦,好歹叫她把那药给我留下来先,我这伤正疼着……却错失机会。
 她这才转向我,低眉恭声说:“至今正是第三日。”
 了不得了。晕了三天!
 我又问:“这三日中,每晚皆是你来察看?”
 她摇头:“前两天是宗主亲自来,今天宗主有事去了,才吩咐我等。”
 我心念微动,江晚吟亲自来看我,却有几分受宠若惊。转念一想,我怎么着也算是个家主,又在他家地界为救他而受的这伤,他拨冗自来看一看,也是道理之中,和我聂怀桑是何人并无关系。
 把这一层想清楚了,心中最初那点不该有的波澜也平了,我又道:“不知你们家主今日是去……”
 话未说完,我自觉不妥,问得过于直接,有僭越之嫌,正欲收了这句,再换个由头来套话,却见一道紫衣人影从门廊那侧向这边来,由远及近,一阵风也似,很快到了跟前。

 是江晚吟。

 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儿风尘仆仆的。

 他身后跟着那个刚刚退下去的小丫头,此时顺眼垂眉,样子顺从恭敬、如履薄冰。他授意我面前这一个也退下,又道“我同聂宗主有事相商,过后再上药”。语罢步入房内,合上门。
 刚才打开的窗还没关上,我看过天空,今夜月并不圆,浅浅一弯,锐利如吴钩,悬在高而渺远的深紫色夜幕中。月光倒明亮,屋内堪堪可以视物,无需点灯。

 清辉如笼蝉翼般薄纱,映照在江晚吟脸上,衬出他面庞如玉,漂亮得紧。

 若不是深锁着双眉,一脸苦大仇深,应当是更好看些。

09.

 之后的对话并不琐碎,江晚吟并非好说废话的人。

 他一上来就问:“为何?”
 我装傻充愣,懵懂不解的表情演得百炼成钢毫无破绽,一个标准的“清河一问三不知”:“什么为何?”
 他神情矜傲,兀自坐下来,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感激(那种情绪也委实同他不合宜),不解与纠结居多,接着是排斥;被我这种无能之辈救了,或许还有些憋屈。统统交织在他一张俊俏的脸上面,仿佛他天生该如此跋扈、倨傲、不买账。
 我启唇,一肚子场面话即将像倒豆子一样涌出口:“江兄。不必多说,你我同为四大仙门的家主……”
 我这厢话说着,他冷冷飞个眼刀来,似乎是对欠人恩情——或者说,“被”欠了别人恩情这类事厌恶至极,但又不好同我撕破脸。手指摩挲过紫电上面那枚紫色晶石,复又收回,动作隐蔽,但挡不住我观察入微。
 而后他道:“真不知道,聂宗主还有如此深明大义的时候。”
 嘿。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我心里想,面上只是讪讪地笑,挠头,却牵动手上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了一回。
 他道:“此事未免太过不合情理。”
 杏眼里眼神似刀锋,直指向我,似乎要穿透皮囊,直接刺入心中。
 我道:“依我薄见,合乎理也合乎情呀。”在“情”字上有意拖长了些,我估计他没发觉。
 他只好从牙齿里恶狠狠挤出句“多谢”,不像对恩人(虽然也算不上),而像对积不相能的仇雠。接着他腾的一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什么,径直走过来,把那物事塞进我手里,急迫得很,说:“拿着!我不欠你。”
 他塞完就像完成了使命,抛下一句“聂宗主且在莲花坞继续安养着罢”,呆不下去了般,扭头就要走。
 我急忙抢出一句:“不再叨扰江兄了,我明日便起身回清河。”福至心灵般,又加道:“到那时,江兄可否……再来看我一回?”

 他点了点头,或者没有?
 
 我并未看清,只是觉得,这是个试探我聂怀桑究竟是否无能、是否无害的好机会,饵料足够,他没理由不上钩。
 他离去,门合上发出咔的一声,似重锤落我心底。
 
 再踱回窗前,月光还是白月光,划破深紫近乎墨色的夜空。我就着这光,瞧了一瞧江晚吟方才塞给我的那样东西。

 居然是柄折扇。

 我展开,扇面上刺绣江南烟水,绣法精细,应是苏绣手笔。同我丧失蛇口的那一把,看上去相差无几。
 我摸着上面一针一线,不知该笑还是该叹。
 江晚吟好用心,只是未免算得太干干净净泾渭分明,想让他欠我半点也不行。

 不多时,又有人敲门。还是那一大一小两位侍女,为我上药来的。两位皆生得眉清目秀,依我少年时的脾性,那是不顾此处为何方地界谁的地盘,也必须得嘴上或心里调侃打趣两句的,此刻却心如止水,甚至心如死水,半点波澜不动,可叹啊可叹。

 我嘴里心里一向颇有几句闲言碎语。有一回同我大哥一块儿时,迎面见了一个美若天仙下凡的仙子,我看得眼睛发直,待她袅袅婷婷走远了,转头问我大哥可也想了什么。
 他目不斜视,说没什么。
 他这个人,说是没什么,那就是真没什么。
 我却连如何同人家成亲生子百年好合都在脑海里滚过一遭了,不禁惭愧。又隐约想着,我哥于绝色佳人都冷淡如此,怕不是个断袖罢。
 那会儿料不到,后来他断头断手,独不断袖,断袖的是他弟弟我。热爱了几十年姑娘,今日竟栽在了个大老爷们手上。
唔,我一时生了此念后,还躲了我哥一阵子。说来也好笑,就算我哥真有龙阳之好,也看不上我这等空有其表无术之徒,更何况我和他是兄弟。我躲什么呢?
 要是当时多同他一起些时日,多说两句话就好了。
 现在,再无机会了。

 我尚且有些话要问,连忙从回想中回过了神,点明留下那个小的。看上去乖顺,套话方便些。
 我借着换药的机会晓得,那蛇终于还是被江晚吟斩了,清河门生大多已经回不净世去,这边只留了一位总管照应。
 我点头,吴总管辅佐我爹、我大哥,又来辅佐我,靠得住。心便放下。
 我又兜着圈子问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你们江宗主今日有事,是干什么去了?
 她怯生生道:“宗主……宗主上午着人上市集买苏绣的扇子回来,挑了半晌,却都不满意,亲自上姑苏去了趟,至晚方归。”
 我心中一动,似有什么突地炸开了,是甜的。正好弥补我失掉那把扇子的一点儿惋惜——那扇子原是有点来历的。

 当初我哥还在,作为嫡长子,待遇向来优厚。下面人送了什么东西来,许多时候,我爹是看也不看直接全赏给他,他再挑一些来送我。唯独一次,仅一次。他看着礼单笑了笑,朝席间的我说,“这把苏绣的绸扇子便给怀桑吧,他合适。”
 我爹并不常指名把某某物赏给庶子,我自然十分欢喜又十分得意。那扇子留了很久,直到缎面发黄也还在用——父兄相继离世后,便更是如此。

 失了固然可惜,但此时我不免地心思飘了一下,倒比那时更得意了。

10.
 回到清河,等云梦江晚吟到访的日子里,我伤势渐好。待他来时,余毒也清得差不多,不过我仍是缠了一手绷带去见他。他看见了,蹙了蹙眉。

 我不甚在乎地同他笑。

 与我而言,只要他来了便好。 

 入夜后我邀他上屋顶饮酒,暗搓搓拎着个酒坛子,神色鬼鬼祟祟的,仿佛我不是而立之年的聂家家主,而还是当年云深不知处里偷偷喝酒的顽劣小子,只是地方换成了不净世。
 其实也可叹,这种饮酒叙旧譬如古时候开战之际,老将对峙时尤且在两边营中双鲤传书,青梅煮酒话往事,年轻小辈往往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看上去不大乐意,不过还是点头答应。
 说明咱们已经不再年轻。

 屋檐下没有我大哥,屋檐上也没有他云梦双杰里那另一个。

 到了今日,在屋脊上遥望阑珊灯火,时过境迁,人非,物也不是。硕果仅存的两个未亡之人,穿着家主的荣耀而华丽的囚衣,夏末秋初迎面刮来的凉风里,我们碰杯。声音清脆,像某种少年意气将南墙撞得粉碎,浸着一身湿漉滚烫的血液,醉倒在了昔年旧梦面前,倒地之声却沉闷。

 可惜了我上好佳酿。明明魏婴是最好美酒的。

 他一开始局促,拘束,警惕得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紫色的衣服似将融化在深紫的秋旻里。
 我不惮他以任何方式试探我,我知道自己说谎天衣无缝,多数时候连我自己也一齐骗过。酒盏上手,酒液烧过咽喉也淌过心口,软化层层戒备。我闲扯的本事不错,不谈半点正事,江晚吟或许能暂时当我只是个一同饮酒的狐朋狗友——仅在此刻。

 今夜月已近圆,只是还差了一弯柳眉那样的一点。倒并不值得遗憾或叹惋,人生十之八九难以成全,正如今夜。

 花不算好,月不够圆。
 
 我看他月光下的侧脸,锁起的眉下高挺的鼻,随后淡粉色薄唇,抿过酒后泛着层水光。睫毛长且密,弯出一道直击心脏的弧度,十二分致命。

 我观察他,不着痕迹。嘴里一面言语,兼有外交辞令和酒酣耳热时该说的琐碎废话。他转过氤氲点儿水汽的眼睛来看我,白皙脸上因饮酒而敷一层浅淡的薄红。 

 他一双杏眼,好看,任何事物无法比拟。将之与玉石,与明珠,与普天之下一切凤毛麟角、吉光片羽之物相提并论都是拟于不伦,能沾一沾边的唯有九天之上的星辰,盗来安在他眼眸最亮的一点里面。

 以上想法令我自己也有些害怕,上了一点岁数又不算太风烛残年的时节,心动如茅草屋子着火,真骇人。

 我只是看着他。

 他笑,春草忽生;他悲,百卉俱腓。

 他拧起眉,薄唇开合,从嗓子里挤出的声音因酒液灼烧过而低沉且沙哑:


 “聂怀桑。”

 我心中不曾被牵动问津过的那根弦,就这么骤然被绷紧,撕扯,再无法逃离了。
 
11.

 世上最短的咒即是名。

12.
 他说:“你不对劲。”
 我摇着酒杯,笑道:“倒也未必。”
 他看上去是借着酒劲才说这番话,但眸子却如秋水底下映照出两点寒星一样,清明又锋利:“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说话,酒盏向边上一搁。长风吹襟,袍角飘动。我垂下头,手指抚摸过这折扇扇面上细细密密织得紧实美丽的纹路,忽然想到金光瑶。多少年,苦恨年年压金线;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
 我需踩着他封入山底的尸体和无数化作飞灰的筹划计谋,抓住跻身上位者的可乘之机,直到规则由我制订。并同面前这个人建立一种新的关系,从旧时同窗,到或者对立或者喜结连理。

 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我脑子一热,说:“我若是问,江兄愿不愿同我在一起?”
 手上微微渗出汗,说完才发觉。
 他不解:“我们现在不正是在一起?”
 我:……
 好罢。
 怪不得莲花坞这么多年来都没个主母。

 追求江晚吟,任重而道远。

13.
 我后来说:“江兄,不如咱们快意江湖去?”

 他嗤笑:“做梦吧你。”

 我嘿嘿笑了一笑,难得做做梦没什么不好。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相差无几。被囚禁在名为责任的囹圄里,无罪名,却枷锁缠身,判处终身不赦。

 至亲离弃,唯独存留下苦痛中挣扎、不敢死去的生命。

 究竟幸是不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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