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菜名的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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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时代谁会相信我的诗
如果它充满了你最高的美德

【温善】醉花阴(十二)

*前文:()()()() ()()()()()()(十一

*谢谢谢谢,今天是冷坑卑微梓木的生日,可以赏脸看1看吗TvT不看点个心/蓝手也好,谢谢谢谢 

*本章6k+,魔改原著,温总自尽,推荐Bgm《我行即我道》;含一点点(真的一点点,不到百字吧)金光瑶→蓝曦臣,请注意避雷

*感谢 @净天  对本文提供的帮助

*感谢阅读,欢迎评论




 

山岳狂怒地震动,

 

裂开牢狱的门;

 

太阳在远方高升,

 

慑服了神灵的魂。

 

——《仲夏夜之梦》




 

    是夜,受温宗主传召,温瑶将聂明玦囚于地火殿,转来立于家主府门前,深吸一口气,压下满心忐忑。眼尾上勾的双目阖上,再度睁开,便又是一个唇边噙笑、人情练达的温瑶。

 

  他叩门,得温若寒准许后步入屋中。

 

  温若寒坐于榻上小案前,穿一身完整妥帖的温氏宗主袍服,形容肃穆,像是下一刻便要走出重檐、受万人朝拜。这装束突兀于深夜中,那人通身的锐气又将突兀盖过,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着此华服、登上巅峰的。

 

  他听得门扉轻响,也不抬头,案上厚厚一沓战报。近来战况颇为不妙,部署一再保密,可敌方如有神助,一再获知消息,自然显出败势。或有人弹劾温宗主亲信,那十几岁的少年德不配位、身份不明,被温若寒一力压下;或有欲死谏以议和者,则在撞柱而死前,叫温若寒先一步斩于炎阳殿上,血溅三尺,强行令军心凝下些许。——也只是些许。纵是他严令禁止逃亡,若发现则斩立决,仍是拦不住逃兵:或留或走,总归要死,不过前后之别。也无那许多人手来看管检查,到头来是查检库房时,才发觉又溜走几人。

 

  温若寒依旧淡定如事发之日驳斥百家之时,不迫如身负天命。撇开原本着笔那份,他再抽出一份来,继续走腕挥毫,只口中淡声唤道:“阿瑶,过来。”

 

  温瑶便依言而去,自然而然矮下身子,坐在一旁地上,而脑袋伏在温若寒膝头,水到渠成,如做过千百回。两人望之如父子,也如主人与他乖顺的宠娈——不过,温若寒并不抚摸他的发丝,也没有施恩者那种令人反胃的甜腻,只是近几日温若寒喊他“过来”,便是在要求他这样陪侍身旁而已——自他接连丧子起,便是如此。

 

  祖辈坟茔被魏姓小子翻搅不宁后,再无漫天流光、不夜之景,不夜天城徒有其名,仅剩月华寥寥,越过半开的窗流淌而入。一轮缺月,那样微弱的光芒,转眼便被屋中血红烛焰咬死、嚼碎,湮没无闻。

 

  温若寒拿起薄薄一张纸页,将它在膝前悬空展开,正绵延在温瑶头上;右手执笔,握不住的那一侧纸张纡徐地坠下来,拂过温瑶的发顶,如一层香云纱,沁染的却是书墨香气:儿时母亲作画吟诗时,指尖萦绕的清馨。

 

  温若寒蘸了朱砂,笔尖在纸上勾画,一缕乌发自鬓边垂落,也不忙着拢起。虽衣袍整肃,却不失闲适风流。昏黄烛火拢着他眉目,似将锋芒棱角皆融在暖光之中,眼睫下垂,安逸而淡定,烛光似乎洗净了他平日那种喜怒无常、突然反复的激烈。他看上去仍像是一把剑,不过是入了鞘的。

 

  氛围如此,饶是警惕如温瑶,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仅剩一根心弦,因拿不准温若寒是否发现、是否起疑而牵住,依旧紧绷。  

 

  温若寒仍在落笔,纸张右端轻轻颤动,剐蹭过温瑶的睫毛,令他微觉不适,欲闭上双目,换个姿势,而眼前纤薄脆弱的纸片被烛火烘得透明,镜子一般倒映出墨迹,吸引了他的视线。阖眼之前,他不禁多看了几眼,想知道是怎样文书值得温若寒撇开战报,且用朱笔——他想知道,以便更好地投其所好。

 

  他一向细致入微又不着痕迹,这次也不例外。

 

  然而,那颠倒却仍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撞入眼帘时,即便机巧如他,仍是不由怔忪。霎时间,汗毛倒竖,冷汗如瀑,涔涔沥下。某种压抑如蛛网般层层缠裹,令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如将窒息。脑内破天荒地陷入空白,在压倒性的强势面前,一切小聪明都太轻飘、太可笑: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此时,温若寒搁下狼毫,笔杆坠至烧瓷小山沟壑处,发出一声无间催魂的脆响,击碎古井般无波的空气,在温瑶心中掀惊涛骇浪。

 

  他听见温若寒轻声道:“你且起来。”

 

  他便起身。他的关节像是灌了冰泉凝冻起来,动作时似有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循着血肉传来,钻开耳膜。这一刻他俯视温若寒,暂时得以居高临下,看见温若寒手中纸张之上润泽的墨痕,那第一列:

 

  “泽芜君敬启”……

 

  而温若寒静读,姿态安闲。毫不惊讶,也不显愤怒,令他难以自抑地战栗起来,自感卑微可哀,仍是那个看着母亲受辱而无能为力的软弱小儿。他反射性地要去寻得一点安全感,而待他回神,五指不知何时已按在了腰间恨生剑柄之上;他即刻又松开,极力压制掩饰颤抖的手指,试图保持最后一分冷静。

 

  而温若寒极风流名士地一展那信笺,朝他笑道:“阿瑶,你近前来。”

 

  震野就置在榻上,在温若寒的手边。可方才他并不曾趁他心神大震的一刻立即动手。

 

  他的心脏冲撞着胸腔,仿佛已然失控发狂,又像一件精致华丽的装饰品,震颤着卡在他咽喉上,令他无法言语也无法思考。他便走上前,如明知必死仍赴往断崖深渊,眼睛不可自控地钉在那信件上:一列一列,岐山温氏的兵力部署、秘辛机要……他盯得那般用力,像是想借如炬的目光,将它烧出洞来、全数毁掉。

 

  似乎是他背错了那句诗,明明身负绝好的记性,仍会错写成“再无”二字,被温若寒用朱砂勾勒、批注纠正,像淋了猩红刺目的血,血中洗练出他想方设法塞在正事中、藏着他最隐秘心迹的那句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温若寒以叹息的语气念着,听来竟是无奈的,空前地敛了锋刃,甚至透着些疼爱——长辈对晚辈的疼爱,继而道,“你怎可记错此句?”

 

  像是先生正不那么严厉地指责自己的得意门生。

 

  这种从未出现过、也无法设想它出现的温和,带给温瑶的恐怖较任何暴力来得更深重、剧烈,排山倒海,几乎压垮了他。他宁可温若寒抽剑出来捅他,而不是这样反常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一切以了解为基的筹码都没了用武之地,温若寒这样陌生,未知兜头盖脸罩来,如被鬼上身。

 

  倏然,温若寒探出手来。温瑶以为他总算要掐上自己的咽喉,可他仅是扣住他的脖颈,令他微微低头。

 

  另一手则蘸墨膏笔——一点赤色烙在他眉心。

 

  温若寒松开钳制他要害的手。本能地,他后退一步,步伐踉跄,全无温宗主亲信平素半点从容。温若寒细细端详他额前朱砂、微扬的眼角,不笑时亦略略上翘的唇;温瑶仍具天生的敏锐,察觉这目光并非实打实地落在他身上,而是穿过了他。

 

  像是望远方,也像望他人。

 

  这时都温若寒是怀旧的,甚至令温瑶想到那个和他极为不搭的词:是温柔的。

 

  想至此处,温瑶险些忘却呼吸。今晚堪称心平气和的温若寒过分诡异,那不可捉摸的神秘,因其未知而令人毛骨悚然。

 

  而后,维持着此种对峙,温若寒的眼神却陡然凌厉起来,如三尺青锋终于出鞘,亮出瑶台瑞雪般的剑光,不仅刺入他双目,也普照世间万物,仿佛他已看穿了他卑微地蜷缩在心中一隅的情愫。他的欲求、爱憎、阴暗,连同那个卑鄙而不择手段,却又渴望被爱的自我,皆自心底尘埃遍布的角落中被揪出来,受阳光曝晒。温若寒积久所成的上位者威压,并着连年血战造就的杀伐之气,瞬息间释放而出,尽数加诸于他一人之身,铺天盖地,令他想屈下双膝,跪伏在这个男人脚边。  

 

  虽然他强撑着并未跪地,但定住神时,背上衣衫已然透湿。

 

  是他低估对方,那人与他所想的不同,绝无可能受操纵与愚弄,而是他完全无法看穿、看尽的猛兽。

 

  不过,至少此刻,温若寒是一个对手,而非先前那般和缓,令温瑶如堕五里雾中。温若寒只是看他,虽则压迫,而并无杀气凶光,似是在逼他开口。不负他多年练就处变不惊的心性,他思维再度活泛起来,支撑他站得笔直,且唇角又挤出一丝和煦微笑,仿佛一度裂开的假面又收拢裂纹。

 

  “温宗主,”他道,“您早就知道。”

 

  话里透出一句“为什么”。温若寒不会不晓得他是金光善之子,又已经知道他是通敌的叛徒,究竟为何还放纵他到今日?

 

  他点一枚朱砂,已将自己所求看得透彻:没有错,他想出人头地,哪怕踩万人枯骨,也要一路奔向金鳞台上……

 

  让白玉须弥座上那个男人,看见他。

 

  这时的温瑶,虽则较旁人多见了无数人间冷暖,却毕竟还年轻,存着一份对世间光风霁月的晦涩依恋,不免还有幻想:是否只要他够优秀,金宗主……他父亲,便会回心转意,会自悔从前抛掷;会好好看他,当他是值得为之骄傲的儿子。

 

  他不知道他父亲光鲜外表掩着的内里,早在十数年前,被纤纤细手拈着的一枚毒针戳穿,朽烂得一塌糊涂,再无回转余地。

 

  然而,温若寒却无比清楚。连同倒戈的温瑶背后,金光善暗中那一抹笑,都看得明晰。

 

  是以,温瑶绝无可能读懂他:因他不带锋芒时,眼底深埋的是怜悯。

 

  “你是他的儿子,”温若寒绕开温瑶作为叛徒的那一重身份,只谈其他,“想要的自然不只一件家袍。”

 

  “可若求不得——”温若寒轻描淡写道,“你终是他的儿子。”

 

  温瑶神色一凛。

 

  温若寒缓缓站起身来,仍是慵懒之态,双目却锐利无匹。他不顾温瑶如何回应,只径自踱步到窗边,衣袖一扬,窗扉大敞,月光洒他满身,朗照他勾起的唇角。温家大势已去,家主依然风华绝代,月华中墨发随风,如谪仙人,夺天地光辉,令众生喑哑、失色,温瑶都恍惚:他怎是受月光流照的一方?他是永恒艳阳天,本该去照耀四野的。

 

  年轻时少年少女对他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吟《白石郎曲》;而这温郎呢,确实世无其二。

 

  此夜东风偏狂,疾风灌入窗,拂动温若寒衣袂,燔烧着的烈火一般飞舞。他立如重山,忽地问道:“那个吹笛的小子——是不是也曾翻过姑苏的围墙?”

 

  他今日反常举措太多,温瑶心性坚韧非常,此时竟也耐得住了,心下暗自盘算如何脱身,口中一面应道:“是。”

 

  温若寒一阵大笑。笑声似从胸中抽出的刀兵,将空气也割裂,何止回荡这小小一屋中,堪称鸣动天地。那背影,一瞬间高大如千仞危崖,直向心上压来。一段枭雄豪气,“我辈岂是蓬蒿人”的狂情傲骨,纵末路在望,仍不肯作穷途之哭。


  他笑够了,转而一振袖袍,高声向天下吟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气冲霄汉,声震四野。


  狂风骤起,猛然涌来,温若寒广袖作响,这青年模样的祝融,仿佛下一刻便要踏云离去——

 

  眨眼之间,温若寒便消失在温瑶面前。温瑶忙向外望,仅见夜空中、皎月下,一抹徐行的红衣、一道孤绝的背影。

 

  岐山温氏百年来最惊艳的绝顶天才,蹈虚凌空而去,缓步而行,从容不迫。

 

  震野犹在屋内。

 

  世人道他“绝技已成”,但从未有人知道这绝技为何。

 

  而他所向之处,火光冲天而起。

 

  昔日骑射大会时,会见仙门百家的楼台高位冒起熊熊火焰,火海照彻夜空,宛如白昼,似乎一度复原了不夜天城昔年繁华盛景。

 

  而温瑶后知后觉自楼中冲出,手忙脚乱,将修士之身皆忘在脑后,并不御剑,只不住狂奔。

 

  ——温若寒的修为已达如此入化之境,而他一身东拼西凑的本事,二三成自窃技偷师,更多却是温若寒所授。他一弦飞出那一刻、探手向腰间软剑的瞬息间,温若寒若当即动手,恐怕他顷刻便身死魂销,撑破天也走不过三招。

 

  分明这样一个翻手间即可置他于死地的温宗主,坐拥杀人利器、盖世神功,待他却……

 

  他不要命地飞跑,也不知所为何事,只直觉地感到:非如此不可。直到他几乎喘不过气,暂歇在百尺石磴之下。高台邪风肆虐,漫天飘着白花花如雪片之物——温瑶定睛:那竟是纸页。或有一张,逃过上方炙热得将空气都烧得模糊的烈火,飘舞盘旋,兜兜转转,来到温宗主曾经的心腹面前。

 

  

 

  脱开的纸张泛黄,经高温炙烤,脆弱得不堪一触。温瑶轻而又轻地拈住它一角,置于眼下细读。

 

  它来自一册书——

 

  《温门菁华录》。

 

  他的视线越过纷飞的纸片,向上仰望。

 

  恰在此时,崩倒之声中,传来叶笛声声,响得慷慨高昂,曲调却偏生婉转悠扬。

 

  烈火纵横驰骋,冲上云霄,将天地界限都烧得模糊不清、融为一体,气势磅礴,放肆极了,就像造就它的那个人。火的红与夜的黑汹涌着,相互对峙侵吞,春夏时节那情人的月则兀自明亮,不染尘埃。

 

  满目皆是狂猛的赤红,世界被灼得发烫,亦烧伤温瑶一双肖似其父的眼,视线不可自抑地被泪水模糊;他以此泪眼遥望那崩倒坍圮的高台、遥望已不可即的旧日之主,恍然间,如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落幕。

 

  那个孤高狂傲的男人、不愿死于猎物手下的猎手,以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作他加冕天下的仪式,或盛大至极的葬礼。不必壮观,然而必须炽烈。

 

  一如后山桃花怒放时的盛极之景——

 

  温门一脉相承的狂气。

 


 

  金丹破碎,火灼灵力而升腾,过火百里,水泼不灭,生灵涂炭。

 

  笛声由悠扬清越转为嘶哑,最终化为飞灰,不再可闻。

 

  

 

  满城温家修士涌出,红纹衣衫在台下围成另一片翻滚的火海,蔓延而开,个个惊恐万状,却无人敢上前。

 

  而温瑶枯站于原地,为他的旧主悼念,等火歇。

 

  火舌喷吐,吞噬着纷纷扬扬的纸片,抹去那些历史的痕迹、遗迹,化作尘灰,终不可见。倏忽长风吹彻,一缕小小纸条乘风飘扬,悠悠然舞蹈,越过百丈石阶,徐徐飞旋下降。温瑶抬头望去,借三分月色,兼极佳目力,又是一惊,又是不可思议。

 

  那一痕乌黑墨迹,衬着泛黄枯朽的薄薄纸张,夜色中莫名显眼,刺痛双目。

 

  那一行的笔迹,稚拙却熟悉——

 

  他想起他父亲策反他时,暗中差人送来的那封信。

 

  他不由自主伸手去接那纸条,盼望它降落,以便将这唯一的证据收拢在掌中。他知道它,温若寒有时会拿出那本选材拙劣,却毕竟象征温氏家族的书册,翻到夹着纸条的一页,唇边是狠戾而玩味的笑,眸中是回想。他从不敢多窥看,不知纸上内容,因而错过近在咫尺的密辛。

 

  那字条被主人收藏多年,竟无半点残损,却仍扛不过岁月,已是枯黄衰朽,又经高温一烤,薄而发脆。温瑶只指尖轻沾,便寸寸破碎,与它的主人一齐化为翩飞齑粉,不复可追。

 

  他于是又错过那段过往的唯一证明。

 

  他收回手,错觉中,指尖仿佛染了牡丹香,跨过几十年的时光,蛊惑他的感官。

 

  是那个人。

 

  他无意识地在心中喃喃。

 


 

  那一年,好久好久之前了,他带他来后山,来到参天的桃花树下。他摇着扇子,看落英纷飞,说,好风雅,这许多的桃花。

 

  而他摸着树干,讲只有这株,相传是先祖亲手所栽;其余的,都是自生自灭,从无人管,才这样野起来。

 

  他踏空而来,风驰电掣,信手拂一片桃花无华的叶作笛——他再无铁笛。铁笛是他亲手送出,送给那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眸的男人,教那人炼作了铁水,锻成了剑尖,继而将之抵在他的颈项前。

 

  而他回到高台上,还奏那曲《凤求凰》。

 

  奏“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怎可将那一句记错?

 

  烈焰焚身之际,他犹有余裕如此想。

 

  温门一切功法典章,皆被他拿来引火,后世逆贼再别想贪去半分。佐以一枚金丹作祭,这场仪式必将惊动天下,如暗夜中升起太阳,举世瞩目,那个人不得不在夜深无人之处,将他的佩剑出鞘,就着森寒冷光怀缅他,如怀缅峭壁、狂风。

 

  而青史上他将怎样留名,作为一个残暴无道的昏君?后世是否会有文人弄墨,信马由缰,杜撰他的风流野史、与一个莫须有的美人,或不是人,譬如妲己之于纣王——那样也好,他与金光善的名字虽无法并排陈列,但他原也是栽在一双狐狸的狡黠眼里。玉兰花边,少年的一双眼,明澈干净。同是年少的他,一颗心尚未冻得如今日般结实彻底……

 

  也曾为那浑金璞玉动了情。

 

  他一生早做准备,必将负尽天下,独独要做他一个人的好人,扬镳的当口,叫他分道而行。若败,胜者有他一份;若胜,他那处玉牌仍在,大可再进他不夜天城的门。

 

  他就是如此,善待起他人来都带三分残忍,要他的曾经沧海、巫山层云安然长存,更要他将自己永世铭记,永世不得安生。

 

  不似寻常痴男怨女耽溺其中,他虽留一缕经年情丝,却依旧无懈可击,暴虐嗜血。成也张狂,败也张狂。横竖不过一死,怎可颓然推枰认负,宁肯自己动手。浴火时坐定高位,还如当年受万人朝拜的骑射大会。

 

 

 

  灰飞烟灭之际,他脑中闪过杀伐战火、征服天下的画面。最终,却是定格在某一年的云深之巅,霜雪满头。

 

  也算白首。

 


 

  大火翻腾,一天一夜。

 


 

  直到一线金光割裂群山叠影、重重夜幕,席地破空而来。炽日缓缓攀上高空,普照万里大地,曈昽辉光刺上不夜天壮丽的大门,照亮猎猎飘扬的太阳纹旌旗。

 

  天上的太阳再度升起,而地上的太阳,则已经永远地坠了下去。

 


 

  温瑶一双眼被熏得生疼,他以烈焰袍的衣摆抹了一把泪,脚步微动时一摇,复又站定,支着一夜未动的酸疼双腿,向远处的灰烬行了一礼。

 

  接着抽出腰间软剑,御剑飞回。

 


 

  倏忽门扉打开,阳光自窗外洒落,明媚的色彩扑了他满身,空中浮尘隐约飘舞。震野缄默地躺在榻上,一切陈设还如离开之时、温若寒仍在之时。

 

  他沐浴着灿烂暖阳,在温若寒曾坐过的位置落座,向案上一瞥。

 

  原来温若寒取出他通敌的信件前,并非在批阅战报,而是……在写一封信。

 

  信上喊他,阿瑶、金子瑶。

 

  也谈论他的父亲。他的宗主说,那个人好大喜功,他若将他死之功迹领去,得以名声大振,他也乐意多几个人儿子替他挣面子。

 

  字迹锋芒毕露,一如既往。长辈对后生该说的闲话只占一点篇幅,他又写了,他终究是那个人的儿子。他攥着纸,不知道是说他像他,还是无论如何,他将来不该伤他。又说,他年若取尊号,不如唤作“敛芳”。墨色苍润,笔力遒劲,狂放的笔法却写一个“敛”字,仿佛告诫着什么。

 

  而这“芳”字……

 

  又有谁知他落笔时,所思是晚夜玉兰,还是金丝牡丹?

 

  抑或,两者皆是。

 

  文末,他也命令般道一句祝,又道,“不要像我,也不要像他。”

 

  人如温若寒与金光善,生前猖狂作孽,身后定然皆不得往生。他们明知如此,却依然故我,赴必死之局,飞蛾扑火,不到自取灭亡不肯停。

 

  毕竟,恶霸与奸贼,天生一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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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总在我心中4连死也必须自己主宰的男人!(。 写他自尽就比较西楚霸王(?),兼备“闻四面楚歌而自刎”&“吾为若德”的感觉。

温总书里的字条是第一章里提到的,上面是善写的“若寒兄,老地方见”。

瑶知道羡爬过云深围墙,是曦告诉他的。

还没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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