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菜名的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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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看一眼美丽新头像


未来的时代谁会相信我的诗
如果它充满了你最高的美德

【双杰】青果

*现代paro青春校园爱情故事,十七岁小年轻早恋,长大后两人成了这篇里的双教师,一万字一发完
*含一点点聂瑶,请注意避雷
*01-05表白前,06-10在一起后;简而言之就是非常他妈的ooc,我没开玩笑真的做好心理准备………喷我麻烦轻一点谢谢谢谢
*不靠谱推荐bgm 《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他们双方对彼此都是这样的(我爱双箭头)
*诸君,我喜欢评论,我喜欢评论,这个真的写到天亮……(突然卖惨

**其他江澄相关产出见《江澄相关产出目录
*感谢阅读!





00.

 这一年他们十七岁。

01.
 八月底,天气溽热到极点。魔道中学恰在此时办社团嘉年华,说是让新生瞧瞧学校社团风貌,然而摊子这么一摆,大门一进来的整条甬道上都挤满了人,摩肩接踵不说,人声也喧嚣鼎沸,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魏婴作为临时请来的外援,站在音乐社摊位边,四处望了望人群熙攘,叹道:“这不适得其反才怪。”

 音乐社社长在吉他上信手拨出几个音,道:“那可未必,不是还有你这样爱热闹的人嘛。对了,你那小竹马怎么没来?”

 “你小心点哈哈哈,被他听见你就完了!”魏婴一面调话筒,一面朝他笑,“他嫌没劲不来,这会子应该在家里用功读书呢吧。我开嗓了?”

 社长笑笑,一摆手:“请。”

 
 魏婴这厢刚开唱,他声线朗润清亮,唱起什么歌来,都比旁人多三分深情,很快便被听众团团围住。


 而他并不知道有个戴着口罩的瘦削少年混在人群里,快步穿梭,来到了打着一面写着“算命”的旗子的摊子前。

 少年在摊前椅子上坐下,四处望了一望,看上去有点紧张。披着道袍的易学社社长懒懒抬眼看来人,“还真有人来啊。”

 她摊开桌上一本泛黄破旧的易经,心说这社长当了快一年,也没搞清楚这个玄乎社团除了社团课能跑隔壁玩狼人杀去之外有啥意思……算命就算嘛,反正两边都是闹着玩儿的,捡点好听的说不就完了。

 唔……社长眯起眼睛瞧了瞧,这人似乎有点儿眼熟。

 大热天戴着口罩,把少年额上焐出薄薄一层汗。但他拒绝摘下口罩再说话,声音闷闷地从布料底下传出来:“我来算……桃花运。”

 “哦?”

 “但我不信命。”少年闷声道。

 “你不信命?不信命你来我们这儿问啥?”

 “我不信命没错,”少年的声音克制而冷淡,一双杏眼直视他,“但这件事上……除了命我也没得信。”

 社长来了兴致:“你不信对方?”

 少年犹豫了一下,再开口道:“不。凡事……我简直没有不信他的。因此也没少被忽悠……”说到后面一句,声音便小了许多,引得社长一声问:“你说什么?”

 少年咳嗽一声:“没什么。就是这样,只是除了这件事。”

 “得,我给你看看……”社长随手翻书,拿了支笔假装写点数字,又随口问这少年几个问题,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个江湖骗子。

 这小子半张脸长得还不错,给他挑点儿好的说……

 社长把桌边一把折扇拿起来,刷一声展开,念念有词道:“眼下七月流火在即,时来运转,想必客官您这桃花运是……”

 正当这时,不远处音乐社一曲方歇,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无比的掌声与尖叫声,全然把社长的声音盖了过去。面前少年的身子即刻一僵,似乎坐立难安起来,然而社长循声向另一边望去,并未察觉。

 只见刚刚唱罢一曲的歌手一手握着话筒,一手向人群挥舞,一脸汗水,双腮通红,笑得倒是很灿烂,又对着话筒大声念了句,某级某班某某某,我喜欢你啊——

 听上去是个女生的名字。

 当下人群炸开了锅,哄笑声一波高过一波。

 社长撇了撇嘴,正想转回头再把自己的话同那少年说完。

 不料一看,面前的座椅已经空了。

 ……???

 没奈何,她整整自己道袍衣领。

 半句好话卡喉咙里,没来得及说出来。


 高一这一年才过去,魏婴在学校里就成了个风云人物,其优秀与其风流齐名,据说交过的女朋友上至艺考学姐下至体特新生,倒是个个好聚好散——开头先说好,咱们就是玩玩。魏婴这么个人,倒也没人以为他谈恋爱是当真过,爱慕者却依然只多不少,仿佛把他当名山大川,无法拥有、不必拥有,不过好歹要来过。

 无怪对魏婴的追求者络绎不绝。他仿佛天生有一种禀赋,能吸引人、诱惑人,乃至撩拨人,用笑或者忠诚,令他们无法不爱他、不得不爱他,讨人欢心同时又自然而然,不带一丝谄媚。

 有时人们这样介绍他:

 “走在路上笑得很欢,搭着别人肩膀,且被搭的那个人脸色很难看,那就是魏婴了。”

 魏婴大概还没有想过,他原本流水的女友铁打的竹马……

 现在竹马想做他男朋友。


 几时开始存了这个念想,江澄自己说不清楚,一来无甚经验,不晓得怎么定义,二来日久年深,不知从何而起。

 大约是某一日,天气还不错,阳光灿烂不刺眼,甬道两旁立着老梧桐树,暖阳穿过浓绿的叶片落在地上,投出一片一片金斑,随风动。而他慢腾腾走在路上,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回头看见魏婴从甬道那边逆着人群一路飞奔过来,越来越近,最终喘着气、眼睛里闪着光,停在他面前。

 那一天老师布置作文,要求大家各自写写自己的青春;而江澄下笔时,发现要是离了魏婴,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青春还能是个什么样子。

 他想起那些听着暴雨惊雷、相拥而入睡的日子……太久了,像一场梦。


 更进一步的事情没有想过。

 毕竟比起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朋友才是能在魏婴身边久留的。

 他和魏婴是怎样的呢?一同冲进夜里空无一人的地铁,他嫌弃的看着魏婴欢得跟什么似的,几乎在空荡荡的位置上躺下来,受不了地把他拽起来摁在凳子上坐好;魏婴拖着他逃一回午自习,天台上并排躺着,睁眼看蓝盈盈的天,闭眼听着彼此呼吸声睡觉。

 夏天从空调房里出去时扑面而来的热气、冬天开口说话时嘴边萦绕的白雾、作业本米白色纸页上悄然变幻的光影……这些细小得不能再细小的东西,他们都是一同经历的。

 没觉得有什么,却也没离开过。

02.
 盛夏天气晴好,云层像浓稠的白巧克力一样缓缓流动。

 魏婴一看天气不错,趁着暑假还剩几天零头,呼朋唤友喊人出去喝酒。江澄被他硬拽了去,理由是“你现在不会喝,毕业时聚餐怎么办”之类,总之再胡说的话到了他嘴里都有理起来。


 江澄次日醒来头痛欲裂,昨夜喝到断片,脑子里什么记忆也没留下。而魏婴坐在他床边,眼底下不知怎么有两抹青黑,一面递给他一杯水,一面说:“你昨天……”

 江澄瞬间绷直脊背:“我昨天怎么了!”

 魏婴道:“你……”

 江澄听得心里一紧,面色一沉,道:“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而魏婴没笑,只是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里发虚,才低声说:“你昨天只是醉了,没什么。”

 江澄狐疑道:“……真的?”

 魏婴才勾了勾唇角,朝他露出个与平时不同的、寡淡的笑来:“真的。”


 昨晚是只记恩不记仇、万事随他去的魏婴同学第一次失眠。

 他在江澄床边坐了一晚上。

 没几天,和他那日唱歌完喊的那个女生见了一面。分了。

03.
 学校不光有口古井,还有点儿情怀,寒假得办个叫古井论剑的活动——说到底,也就是加点儿文学味的社团文化节。

 易学社社长懒洋洋地披上道袍、支起旗子,把一摞社团代代相传的破书放在桌角,手一托腮,心说学校活动太多,又要浪费这么久的人生。

 忽然一道颀长的人影径直向这边走来,又不由分说地拉开椅子,在摊前坐下了。

 社长眯着眼睛瞧了瞧,觉得这个戴口罩的有点儿眼熟。

 “你是不是魏……”

 魏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朝社长眨了眨眼,“我来请您算点儿私事。”

 社长一听来劲了:“什么私事?”

 “是这样……希望您别往外说,”魏婴低声道,“我发现我朋友喜欢我。”

 “然后呢?”

 魏婴道:“我以为我同他只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感情,顶多发小熟了点儿。”

 社长敏锐道:“还有后续吧?要是只是这样,你今天就不用来我这儿了。你对那位,当真只有友情?”

 她一面问,一面心里掬了捧泪:堂堂易学社怎么跟个感情问题咨询处似的,凄凉啊凄凉。

 魏婴露出的一双桃花眼中缀满了光,双目微弯、睫毛轻颤,社长看出来他在笑。

 他一字一句,用那把拿来唱情歌是再适合不过了的嗓音轻声说:“不。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很傻的东西。”


 社长道:“了不得。想清楚了?”

 魏婴点点头,腹诽道:想了一个寒假,能不清楚吗。
 真没想到他魏婴破天荒地假期天天泡图书馆,居然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江澄……


 社长又带点儿八卦道:“认真的?江湖浪子今天要回头啦?”

 魏婴:“……”

 他无奈道:“认真的,要是能成,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社长:“……哦?!”

 魏婴也不管她话里是调侃、不信还是惊叹多,平复了一下,又道:“这才来找您算算。生辰八字随便问,我这个人很配合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社长一面低头翻书,一面道:“也别用‘您’了,听着怪别扭的。说了这么多,合着你也是来算桃花运的啊。”

 “什么叫‘我也’?从前也有人来算过?”

 “有啊,”社长漫不经心道,“暑假那会儿来的……”

 又抬头瞅了瞅魏婴的口罩:“哟,口罩还和你一个款。”

 魏婴追问道:“能给我说说那人什么样吗?”

 社长道:“问这个干什么呀。高高瘦瘦的……唔,身高比你矮一点儿,眼睛圆圆的——还挺好看的。”

 魏婴眼睛一亮,凑得近了些:“您怎么给他算的?”

 又加了一句:“您别见怪,我就是好奇。”

 社长不疑有他,回忆道:“我给他说……说了什么来着,哦,我说七月流火在即,时来运转,我看他桃花运运势不错得很——不过话没说完,他人就走了。”

 魏婴闻言,双目中笑意加深:“您算得真准。”

 社长:“……???”

04.
 又是一年初夏,亭子顶上垂下来一串串开得正好的紫藤花。

 微风拂树梢,吹不进沸腾的体育馆。

 年级打篮球赛时,班里拉壮丁每每不会放过江澄和魏婴两个人;他们俩从小一块儿打篮球打到大,倒也合适。

 呐喊助威与鼓掌声不断响起来,充满整座体育馆,不透风的室内太闷热,簇拥着的人们拿激情把空气一点着,每一声球落地的响里都杂着飞溅的火花。

 球场上魏婴穿黑色球衣,一把将球传进江澄走里。他无论平时打着玩玩,还是在比赛中,总是带着笑打球的,过程本身对他来说是种享受。魏婴笑起来是好看的,体育馆的灯光散落进眸子里成了星光,称得上一句流盼生辉;加上赛上鲜少有人笑,多数都是一副与对手有深仇大恨的凶狠模样,他这一脸不失认真而又快活的笑,便显得分外光芒四射起来。

 江澄接了他的球,面无表情地用另一只手的袖子蹭在脸上抹了把汗。他神色冷峻而紧绷——他在得胜前往往是这样。得胜后会略略放松下来,像绷紧的弓弦被松开了那样(不太明显,只有魏婴看得出来),心情好的话还会笑一笑。而那时,魏婴会一身臭汗地去拥抱他,欢喜地在他耳边说,江澄,我们赢了!而江澄一脸嫌弃地看他,却又掩饰不住眸中的笑意。

 这一场打得有些胶着,比分被对方咬得很紧。于是中场休息时,队长同他们商议调整策略,第一句就是:

 “江澄,不是我说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魏婴一出状况,你就状如疯狗?”

 江澄:“……”

 魏婴听见那个“狗”字,当即浑身一抖。而这话对着江澄劈头盖脸砸下来,委实不太客气,他当场脸就黑了,但想及他们几个朋友私底下说话向来没什么讲究,也便没有发作,只道:“我有吗?!”

 “你没有吗?”队长瞥他一眼,“我看你平时挺嫌弃他的,怎么一上场就……”

 “这个就是你有所不知了,”魏婴凑过来道,“其实江澄可喜欢我了。”

 江澄眼神一暗,而后道:“滚!”

 “魏婴你省省吧,你也没好到哪去。”队长叹了口气继续道,“上一场,在露天场地打的那次,江澄被人家犯规搞得摔在地上蹭破了点儿皮,你还记得吧。”

 魏婴点头:“记得啊。”这有什么?

 江澄听见自己的黑历史被这么不给面子地翻出来,脸更黑了,到底没作声。

 队长叹道:“后来我们聊了一下,一致认为那是我们见你打球打得最凶的一次。”

 魏婴震惊道:“……真的???”

 队长重重点头:“真的。”


 打到最后,双方分数持平,开始加时赛;按照这边规则,加时赛双方轮流投点球,每个球员一个,先投中的算赢。

 对方有一位准头极其不错的球员,第一个球谁去投便成了至关重要的决定;在魏婴支持下,这个球交到了江澄手里。

 魏婴说,“江澄平时投篮就比我们几个准,让他去吧。他可以的。”


 ——但江澄没投进。

05.
 “江澄,江澄?”

 “你理我一下,你别不说话。”

 “……你跟我出来。”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自从比赛输了之后就被江澄撂到现在的魏婴终于呆不下去了,拉了江澄手腕,强行把人从教室里拽出来,一路往外走。

 后座的聂怀桑见状,很是不安,转向同桌道:“喂,他们俩这是……”

 同桌刚写完一道历史大题,头也不抬道:“他们兄弟两个的事儿,你操心什么?”

 聂怀桑听了这话,又蔫儿了,道:“也是。”

 又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对谁说道:“无论如何,希望他们两个赶快好起来吧。”

 他真的受不了这低气压!

 江澄被魏婴一路拉到甬道尽头、教学楼前的一块大石边——上面刻着字,是纪念当时在这所学校发生的学生运动的。

 江澄一把甩开魏婴拉着他的手,半句话没说,只是冷冷看他;魏婴任凭他甩开,把人拉出来之后,却有点儿不知该说什么了。

 魏婴道:“江澄,你到底在气什么?”

 江澄冷笑道:“我哪敢气什么,技不如人,我除了服输还能做什么?”

 魏婴听出他那点儿不对劲的意思,追问道:“你技不如谁了?”

 江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抱胸,靠在那块石头平整的一面上,语气已经透出刻薄来:“他们说的那些你没听见?‘要是魏婴来投这个球,说不定就不会输了’。你满意了吗?”

 江澄黑沉着脸,细眉杏目的相貌硬生生给他折腾出一股子戾气,看上去更像他母亲发怒的样子;魏婴心说,还像个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的刺猬。

 好家伙,输了难过,脾气都冲着我来了。

 魏婴道:“他们说什么,关我们什么事?江澄你就不能往好了想,我让你去,除了觉得你准头好还能有什么?”

 江澄反唇相讥道:“是,你伟大。大出风头的机会拱手让人,怪我没那本事,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反而叫人大跌眼镜,是我无能——”

 “江澄!”魏婴打断他,直视他双目,而江澄不甘示弱地回瞪。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从小到大没少和江澄吵架,但这么正经地吵还是第一回,半天才憋出来几句:“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你到底在想什么,好好的一件事在你脑子里怎么就成了这样?你要是不愿意去,我还能逼你不成?”

 “我怎么了?”江澄一挑眉,语气尖刻,“魏婴,你少把你的好不由分说往我身上推,我告诉你,我哪里不如你我最清楚,你施舍给我机会未必管用,就像这次;以后你施舍给我机会,我也不屑要。”

 “……”魏婴听罢,默然半晌,恼恨地挠了挠头发,说:“你这个人要怎么样才能信,我是真觉得你比我厉害啊?!”

 江澄望着他,嘴唇紧抿。
 魏婴算是拿他没辙,知道他一向最看重胜负,此刻因为自己的缘故输了这场,还是只差一点点的失败,心情必然极其糟糕、不甘心得要命,就差找个什么发泄,正好他赶着撞枪口上了,说再多也没用。

 说到底,最难受的是江澄自己。

 魏婴长叹一口气,说:“江澄,你听着。”

 江澄不语,掀眼皮看了他一眼就算表示他听着了,交叠的双手换了个姿势,似乎在等着听魏婴还能说出来点什么混账话。可他刚刚同魏婴一番对话下来,心中却也已经知道自己这番火气来得无理、撒得无理,只是骑虎难下,没法拉下面子和好罢了。

 正当他微垂眼睫、怒气稍消时,突然一双手臂伸过来,把他禁锢在魏婴的身子与石壁之间。

 江澄:“?!”

 没等他动弹,魏婴便用自己的嘴把江澄的嘴堵住了,带一点让他说不出那些气话的意图。他早知江澄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是以亲得十分有恃无恐,不过他这个人看似万花丛中过,其实连姑娘小嘴儿都没亲过,一回也没有,所以亲起来技术实在是……不咋地,一上来还磕到江澄的牙,接着只会贴着江澄软乎乎的嘴唇,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也想不到了。

 他吻了很久,期间江澄反抗得不可谓不激烈,差点儿一巴掌往他脸上扇,但得逞前,两只手腕都被魏婴扣住(魏婴:我真是敏捷!),又试图咬他,皆无果后才败下阵来,不再把嘴唇抿得那么紧了。魏婴便打起胆子,一只手扣住江澄双手的手腕向上提,另一只手垫到他的脑后,把他向自己这边按过来了一些,再吻了上去。

 从前十七年没有尝过这种滋味,如今突然开了荤,他甚至差点儿飘飘然起来,要忘记方才他们是如何大吵一架了。他起先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江澄信他、好好听他说话,才出此下策,但尝到了甜头后,又有点儿不想放手;不过,尽管这个吻热烈而饱含情意,同时却又毫无疑问带着侵略性和占有欲,这一点则把他拉回了现实。

 魏婴怀着一种谜一样的较真情绪,亲得两个人都快喘不过气了才松开,自己先大喘了好几口。

 铭文石和梧桐树庇佑着这一方小天地,没有人察觉这里的一双少年刚刚接了个绵长又凶狠的吻。

 而江澄半晌才回过神来,当即趁魏婴喘息,用力挣开他的手,气极道:“魏婴!!”

 魏婴道:“我在!!”

 江澄眼神晦暗不明,又想发作又不知所措,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声线透出压抑不住的一点颤抖。
 魏婴一手依旧垫在江澄脑后,另一手则抵在石壁上,将江澄锁住,表情是难得的认真,朝江澄道:“江澄,我……说来话长,我从最早的挑着给你讲……上回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你喝醉了,你还记得吗?我说你什么也没说,那是假的,大家全都喝得烂醉、倒了一片的时候,你其实和我说了……一些话。”

 江澄的双目陡然睁大了。

 魏婴道:“你不要觉得难堪,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难堪……我今后不会再骗你了,就算是开玩笑的闹你,也一定会把事实都和你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其实想说很久了,只是找不到机会,我也没开玩笑。江澄,实不相瞒,我……”

 江澄等他下文,只是短短一瞬,他却觉得心脏不听使唤,简直要蹦出胸膛了。

 而魏婴到了最要紧的关头,突然憋不出话,和江澄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一扶额,抬眸看向江澄,小声道:“我……我再亲你一口好不好?”

 一眨眼,江澄脸上就被某人又偷了个香。

 江澄:“……你!”

 魏婴好像在这一亲里获得了一点能量(像充电那样),接着说道:“再说今天的事……江澄,我知道胜负对你来说很重要——如果你渴望胜利的话,我很乐意拼尽全力去夺得属于你也属于我的胜利。你不要觉得我认为输了也无所谓,输了你会难过,怎么可能无所谓?

 “我如果不是认为你去更合适,我绝对不可能支持你上,就算我答应,其他队员也不会答应。你自己也接下这件事了不是吗?江澄,我没想过要改变你什么,更别提什么施舍。你信我,我们不会一直输下去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相信你更加不会。”

 江澄:“……”

 “江澄?”魏婴虽然话多,但也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不曾想江澄却默然以对,不由得道,“江澄,你说句话?”

 时间一久,他自己也慌起来:

 不会江澄是酒后胡言乱语而不是吐真言,或者把他当成了别的什么人;去算命也是算他和别人的——那他这不就自作多情、作了大死了吗!

 正当他如此想时,江澄的胸膛忽然靠上了他的。江澄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接着,一双手臂也环上来。

 “魏婴,”江澄长吸了一口气,想在酝酿什么,不一会儿他的声音在魏婴耳边响起来,嗓音有些嘶哑,也带着点儿鼻音,“你赢了。”

 魏婴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得浑身都僵了,杵在原地半点儿不敢动,讪讪道:“……什么?”

 江澄恶狠狠道:“我他妈败给你了!满意了没!”

 魏婴愣了一下。他反应过来后,猛地一把回抱住江澄,狂喜之下,手劲大得像是要把江澄整个人和他拿502粘在一块儿似的。

 两颗少年人的心脏隔着衣料与血肉,仿佛也拥在了一起,它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带着全身的血流一同欢呼雀跃……于是两个人的脸都红得不像话了。

 江澄嘟哝了句:“凭什么啊。”

 魏婴拍了拍他背:“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赢的是你。”

 
 夜里风凉快了些,长风穿过树叶吹来的地方,他们一同向教学楼的方向走。

 “魏婴。”

 “咋啦。”

 “我不甘心,”江澄恨恨道,“我们下一回赢给他们看看!我每天去练投篮!”

 “好说好说,我陪你啊。”

 “还有……”江澄垂下眸。

 魏婴奇道:“还有什么?”

 江澄又抬眸看他,低声说:“对不起。”

 “……!”魏婴被他突然的一句话噎了一下,而后才大笑着上去揽住他的肩,“多大点事,你少哭丧个脸,我们什么交情,我还跟你计较这个?”

 而后,他朗声朝天道:“不说了——哎,九班你们给我等着,等明年我们俩球技练成了,有你们好看的!”

06.
 又过了一阵子,一日清晨,暴雨过后,江澄和魏婴的室友早上起床,却发现对床——江澄那张床——是空的。

 他奇道:“江澄人呢?”

 上铺传来魏婴的回应:“在我这儿呢。”

 室友道:“你们俩怎么搞一块儿去了?”

 魏婴心说现在的直男说话怎么都是这个味儿,卡壳一秒钟,嘴皮子才利索起来:“江澄怕雷,叫我陪他,我就勉为其难……哎江澄你拧我干什么,手松开!”

 江澄:“谁怕雷了?!”

 室友在下铺点了点头:“哦,那我昨晚起夜,一开始听见上铺翻来覆去的,也是因为江澄怕雷睡不着吗?动静这么大?”

 江澄脸色当即黑如锅底,扶着腰用眼刀子剜魏婴。魏婴连忙道:“那倒不是。”

 “那干嘛呢?”室友随口道,“摊飞饼哪?”

 魏婴前两天转了个说说,讲“盖被子找不到前后的我就像在摊印度飞饼”,是以室友有此问。魏婴闻言大喜过望,正好找到个台阶下,忙道:“就是这样。”

 室友挑眉:“两个人一块儿摊?”

 魏婴一本正经道:“对,这样比较好吃一点。”

 一旁的江澄:……我听不下去了……

07.
 这是发生在某一天下午、体育课下课时的事情。选修羽毛球的江澄向来比选修篮球的魏婴早一点被老师放出来,这一天也一样坐在体育馆一楼,等魏婴一起回去。


 “江澄?”

 “江澄——”

 魏婴喊了两声,又伸手在江澄面前晃了晃,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的江澄依然紧闭着眼睛,没吱声。

 “你是活着的雕像吗?”魏婴笑问。

 江澄:“……”

 “那你可以满足我三个愿望吗?”

 江澄:“……”

 那不是阿拉丁神灯吗!

 他面上还装睡,魏婴自顾自说起来:“第一,希望我们下一场篮球赛能赢;第二,希望你和我一起去门口新开的店喝奶茶……”

 第一,会赢的;第二,真不健康。

 江澄心道。

 “第三……”魏婴凑到他耳边说,“再转告睡美人同学。”

 “如果他还不睁开眼睛的话,我打算吻醒他了。”
 
08.
 魏婴买了支两截的冰棍,啪的一掰,往江澄手里塞了一截。

 江澄接过,顺手把魏婴没理好的领子整理了一下,又把最上面那颗扣子给扣上了。

09.
 那年六月初的一天夜里,全校的学生都从教室里出来,站在走廊外。灯一个个教室地被熄灭,一片漆黑中,盛夏的暖风拂过教学楼之间、拂过每一张年轻饱满的脸。

 学生会风纪委员聂明玦的声音经由话筒传遍整个学校:

 “三年的高三,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了;但在这所学校学到的精神——让它们融入你们的灵魂吧!”

 一阵欢呼后,活动部部长金光瑶从聂明玦接过话筒,嗓音温和而不失激动:“高三!高三!我们祝你们在这次考试中——”

 他不比聂明玦是高二学生,又素来和善可亲,听着他的话,全场的气氛显然更加放得开些;在他的带动下,全校响起响亮的五句口号,教室的灯随着口号声一句句喊下去,从一楼开始一层一层被点亮,教学楼最终变得灯火通明。

 这光也照在聂明玦和金光瑶两人的身上。金光瑶尚未放下话筒,正听着全校的鼓掌喝彩,唇角含笑。不料聂明玦默默地注视了他一阵,突然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里揽过来了一些。

 他们二人本来就是人群焦点,灯光又明亮如昼,这般动作自然被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最开始连金光瑶本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随着人群中第一个鼓掌的人的带领,掌声在各个楼层间都蔓延了开来,愈演愈烈——

 金光瑶听见有人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风纪委员!”

 又喊过了一潮99,直到最后,他哭笑不得地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亲一个”的呼喊,朝聂明玦说:“大哥……这个就不要了吧。”

 “嗯。”聂明玦见金光瑶并无愠怒或不喜之色,方才点了点头,依然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示意金光瑶把话筒举起来,而他凑过去,对着金光瑶持着的话筒说:“有什么事,高考后再说。”

 台下又是一阵尖叫。人群中、走廊上,刚刚第一个鼓起掌来的魏婴遥望楼上,在嘈杂纷乱的人声中,贴着江澄的耳畔笑道:“真是青春啊。”

 江澄不着痕迹地避了避,泛红的耳朵在灯光照射下无所遁形。他淡淡道:“明年就轮到我们了。”

 魏婴惊喜道:“明年我们也上去公开?!”

 江澄瞪他一眼,目光里满满写着“你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道:“装什么,好像你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似的。”

 魏婴又笑了会儿,才平静下来。他靠得近了,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江澄的,两人在灯光下相视一笑。

 对面的教学楼上挂着一副横幅,原本被夜色笼罩,此刻也被灯火照得依稀能够看清了;但即便看不清,他和魏婴也都很清楚,那横幅上面写的是——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10.
 云梦夏日的暴雨照例来得不讲道理,霎那间云雾翻滚,霎那间烟消云散——这日晚自习便是好写照,一场骤雨突如其来,将整所学校浸了个透。

 江澄背着包走下楼,走到一进时蓦地回首,身后是寂静的、兀自明亮着的灯光,除他以外并无旁人。他于是将目光投向前方,前方漫长得看不清尽头的甬道。道旁梧桐树低垂着头,叶片轻颤,雨已停而犹落下水滴,天地间笼出一片濛濛的水汽,把路灯的光线氤成一只只汤团。

 而他看着湿漉漉、空荡荡的前路,恍然间觉得,这里似乎是应该还有一个人的。


 而他在这一端一步步前进时,并不知道甬道的另一端,尽头处的校门之外,翘了一天晚自习的那另一个少年,正用裹着薄汗的手握着玫瑰花一朵,带点儿喜悦带点儿忐忑,等他从门前经过。

 ——那是将令他此生不必踽踽独行的、他的爱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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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只剩伤疤挣扎铠甲,我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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