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菜名的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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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看一眼美丽新头像


未来的时代谁会相信我的诗
如果它充满了你最高的美德

【双杰】无前

*我不知道我在写什么,狂草OOC,慎入。

*感谢阅读,欢迎评论 




“你说你酒友无数,遍识天下豪杰。可一朝逼上夷陵,怎么昔年旧友之中,没有一个人,选择了跟你走呢。”


  魏婴从前常看见江澄的背影,一个人的。

 

  他初来乍到时,听江厌离软软地同他讲话,点点头。那会儿他还不敢直接讨好他师弟,找他玩呢,怕惹他生气。江叔叔不会赶他出莲花坞的,但小师弟就未必了,就算现在不赶,说不定十几年一晃眼,等如今的少主当了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妃妃、茉莉、小爱报仇了。说到“妃妃”这名字,他蹲在街角时听过街头闲汉喊楚馆里的姑娘——这事儿他也没敢跟江澄提。

 

  他只好远远的看他。除了几条小狗,江澄好像就没有朋友,等他来了,连仅剩的玩伴都没有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剑,一个人走在飘满落叶的长街上。其他小朋友,又是怕他,又是怕他阿娘。

 

  魏婴就想:这不行呀,我得帮他。他远远的看见那个紫衣的背影,像一朵小小的合欢花,他平日里总是摊开了手去接那飘落的小团紫云的,所以他也就哒哒哒地,向江澄跑过去了。江澄孤身一人,走得飞快,又耳聪目明,警觉极了,听见跫音,刷的一回头。还没来得及反应,魏婴就伸开了双臂,从背后把他拢在怀里了。江澄还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大多还绕在父母膝下撒娇卖痴,好叫父母摸摸脑袋,或者多领几块饴糖。那江澄嘛,莲花坞的少主,不一样,他鲜少被人这样抱的,可以说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从来没有。他浑身不自在,像是被一双臂膀关进了舞台上,他好像应该表现一点什么,笑一下,但也没有。魏婴的脑袋搁在江澄肩膀上,脖子被他垂下来的马尾辫弄得有点儿痒。他就侧过脑袋去看江澄的表情,看出来一点什么了,从此不再这样整个儿地抱他。出门早课,江澄在前面一路不回头地走,他就一路跑过来,轻轻地拍江澄的肩膀一下,等他回头,做个鬼脸吓他。没有说一句话,却像是约好了,魏婴不能不这么做,不过他本来就想这么做,故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

 

  江澄帮他赶走了狗,那就是他的朋友。他对朋友一向是不赖的。江澄孤零零的呆着不来找他,那是江澄不够朋友,但要是他看见江澄孤零零的,却单单只是这么看着,那就是他不够朋友了。有糖葫芦卖的那条街上,小孩子们要么被大人牵着,要么三五成群、结伴而行——他叼着根光秃秃的、还剩点甜味儿的棍子,就想,你江澄比我还小几个月呢,你难道真乐意一个人走在这条街上吗?这怎么可能呢。他呸的一口吐掉签子就去追他。师姐都那么说了,江澄肯定想要个伴儿。不可能不想要。而每一个侠客都会倾其所有去帮自己朋友的忙,哪怕朋友脸皮太薄,不曾开口求助,也是一样。

 

  朋友要帮衬朋友,师兄要照顾师弟,这是天经地义的。

 

  等长大些了,他把心里面的跋扈全放了出来,也不怕江澄赶他走,谁撵得过谁还不一定呢;别的,他也不怕。你看看,四大仙门之一的少主,被他拎着竹竿打、从船上翻到船下,他这样那样地造了这么多年孽,还从来没受过报应!虞夫人罚跪、抽他手心,那都不算,因为他并不在意,不如说趁机还几句嘴,也是一种好玩。都张狂成这样了,上天还没动过他一下,想必他是天选之子,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都不用怕。六师弟笑他:“师兄,你也太自恋啦!”他笑回去:“我们被选中的人都是这样的。江澄,你说是吧?”他肘弯捅捅江澄,江澄低头剥莲子,不理他。

 

  等他到了云深,一群少年郎都围拥着他,一口一个“魏兄”,他也欢喜得很,像是被层叠的云拱了起来——等他一偏头,就回到地面了。江澄抱着双臂,正在看他。

 

  江澄不来找他,还会有很多人来找他;那要是,要是他不去找江澄呢?他歪着头想,过了一会儿,眼神亮了:无论他不去找江澄,会不会有其他人去找江澄,他都是想同江澄在一处的。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罢!那小子嘴硬得很,要他低个头伸个手比登天难,那还是师兄来带着他吧。云梦大师兄应该这样,魏婴也乐意这样。他顺手把胳膊往江澄肩膀上一搭,爪子往里一勾,把江澄整个人勾了过来,朝向一众少年:“云梦江晚吟!我师弟。”

 

  他年少有为,意气风发。但凡想要的东西,就没有他得不到的;那些注定得不到的东西,他也不想要。他有满腔热血,分给街头乞儿一点,也分给秦楼歌姬一点。而江澄,江澄是不一样的。随便的剑穗随着他急促的步子乱抖,在从背后扑住江澄,看见他一双杏眼回眸望来的瞬间,心间最滚烫的血都拿出来给了这个人,藏不住的心思从眼角漏成上扬的花。

 

  江澄也不是当年的孩子了,他立姿笔挺,身型秀拔,远远望去,背影就像他那把三毒剑,神兵利器,一柄就足以顶天立地。他却还是不愿让他一个人,不由分说,要同他并立,非把他的荒唐和炽烈都分给江澄不可。或许是他疯了,他想,他要将剑锋拥入怀中。他们针锋相对,又双剑合璧,互相嘲弄,又并称双杰。

 

  他一定要站到江澄的身边去,不能放着他一个人。除了他,没有任何人也是家人、也是友人、也是爱人,可以完完全全地把江澄从孤独的泥淖里拉出来了,所以他觉得,自己肩负着这个使命与责任。他并不去想,江澄乐意不乐意同他这样。他自有一套认知标准:蓝湛嘴上叫他滚、好像恨他,心里肯定是乐意他来找他玩儿的;江澄呢,也一样。这么多年了,他没江澄不行,江澄也非他不可。这都是不言自明的,就像你新年对老天许愿,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十五岁给他取字那阵子,江枫眠一笔一画,把“无羡”二字写给他看,他了然,笑逐颜开。世界待他不薄,好得不像话,他原也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的,十六岁,十七岁,等到二十岁加冠成人,他也还要这样地张狂,毕竟被天眷顾的人,是该有点不一样的。

 

  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活到十七岁,江枫眠夫妇就相继离他而去,他自己呢,甚至没来得及活到年满二十,就在荒郊野岭被凶尸厉鬼给啃了个稀巴烂,魂飞魄散,死无全尸。在本该由长辈为小辈束上玉冠的那个日期,长与幼双双缺席,只有他的师弟攥着一支破笛子,坐在家主府邸里,听着招魂无果的消息,面色阴沉,徒手把一只茶盏捏碎。

 

  再早些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得这么潦草。他上辈子快到头时,山下血雨腥风,山上,他活得浑浑噩噩,简直是局外人了。他就想:怎么回事?江澄呢?

 

  他回溯上一次与江澄在不夜天会面,他身边挤得很,乌压压的一片,好多好多人,围拥在四大家主的下首,好像当年的少年们围拥着他。这可奇怪得很,江澄身边满满当当全是人,他倒落得个孤身一人、无处可去的境地了。他假装是一只屋脊上的栖兽,看江澄向地上倾酒,心说:我们是并肩喝过多少次酒的交情,我就在这里,你却不请我喝一杯吗?

 

  他想不明白。乱葬岗再相见,他望向那一双杏眼,紧蹙的细眉下,那双眼眸朝他吐露出又毒又恨的火来——

 

  他愣住了。

 

  天选之子,家破人亡;竹马之交,恨他入骨。

 

  他的志得意满、信誓旦旦,尽数被现实揉得粉碎。

 

  他还想把那抔热血给他,可第一次,他顾虑起江澄还要不要了。江澄大约是不要的,而就算他想给——他伸出因为饲喂鬼将而伤痕遍布的手,那手又被他曾经的部下贪婪而亲昵地扯了回去——

 

  时至今日,也追不上了。

 

  

 

  他却还在想:江澄大抵是恨极了他,再也不要看见他了;他身边也已经有了不少人,再也谈不上什么孤独了。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想要奔向江澄,倘若不能与他相伴,心里就难过得要命。

 

  ……寂寞的那个人,其实是他,也说不定吧。

 


 

  一颗真心既然从心口掏了出来,留下那么个黑漆漆、血淋淋的窟窿,即便将那团血肉手忙脚乱地安置回去,总还是不能完好如初的,更不可能完好如当时心甘情愿、毫无保留之时了。

 

  他在虚空中做了许多的梦,梦见最多的,是他在一条极窄的小径上,一个劲儿地向前跑,追前方腰悬银铃、一身少年衣衫的江澄。江澄看上去走得并不快,可他却怎么也赶不上他,直到江澄蓦然回首,他急急忙忙刹住了脚步。

 

  江澄却一瞬间成了副十八九岁的面容,冷冷地对他说:“你若要保温家的人,我便保不住你。”

 

  他慌极了:“我那时,我并不是……”

 

  脚下一岔,他便跌下去了。

 

  而江澄居高临下……并没有来救他。

 

  时隔十三年后,他再见江澄,自然而然地吃了一惊:他竟然已这样恨我了。

 

  关于江澄,他总还是有些残存的自信的:有些事,是不言自明的。

 

  他却是不知,失散十三年后,这断壁残垣里翻出来的仅剩的自信,也已是支离破碎……

 

  用得错了。

 

  

 

  

 

Fin.


(恨是真的,爱也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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