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菜名的梓木

【莫刘】阿波罗之眼

*我暂时搞球，没有爬墙，不用取关

*O到没有C，设定瞎搞，谨慎阅读

*关于阿波罗的解读来自朱光潜《谈冷静》转引的尼采的话，估计不是很准确但是我想这么写（你妈的  

*本篇日神精神相关，联动隔壁酒神精神《狄奥尼索斯崇拜》：https://yishigurenlai370.lofter.com/post/1efc3f28_12de15c21

*感谢阅读，欢迎评论！

00.

  在太过遥远以前，希腊人的记忆里，太阳神屹立在奥林匹斯山巅，转动他熠熠生辉的巨眼，不悲不喜，凝视人间。千百年后，太阳目眦欲裂，熊熊喷涌着怒火，而覆盖阿波罗曾行经的山巅的，却是寒霜。太阳神的子孙遭遇浩劫，开始一场漫长的逃亡。奥林匹斯山上没有神话，只有漫天的飞雪。

  人们在地下抹黑生存，诅咒骤然发狂的太阳，却依旧渴望哪怕一缕阳光。

01.

  刘培强睁开双眼，入目是漫无边际的白。过于纯粹、毫无杂质的白洗劫着他的双眼，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地表，眼前的都是积雪，但他不知道地球上哪个地方的雪可以这么平板而没有波澜地白。他觉得他很快会得雪盲。

  他低下头，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拥有一副完整的躯体，没有被炸碎、烧毁，也没有被疼痛从内而外撕裂。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关节。显然眼前是一个极致纯净并且单调的世界……他极目远眺，视线延伸出好远好远，才看见一点点别的颜色。

  是红。

  他觉得这种色泽相当熟悉，一种亲切而想要靠近的熟稔包裹了他，让他撒开步子奔跑起来。脚下没有道路，只是平铺直叙的白世界还在继续它一成不变的调子。脚步声嗒嗒地响。

  比想象的快，一只硕大的、发出红光的电子眼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地平线”上面。

  “是你，”他说，“Moss？”

  “刘培强中校。”不知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还是说根本没有来处的电子音响了起来。冷冰冰的声线本来并不讨人喜欢，但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它在刘培强心中催生亲近。

  刘培强：“这是哪里？”

  Moss回答：“Moss为您构造了一个精神世界，以保证您的意识尽量长时间地得到延续。”

  刘培强眨了眨眼。

  Moss继续道：“就像人类在八小时的睡眠中可以经历八小时以上的梦境，Moss正在保护您的意识器官，并扩大精神世界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之差。”

  “Moss，”刘培强垂下眼，看着自己伸出的、完好无损的手，说，“你不会不知道，身处爆炸中心，我必死无疑。”

  他抬起眸，望向那只巨大的电子眼，“你有哪个程序要求你延长一个人类的弥留时间吗？”

  “Moss不允许牺牲。”Moss用简短的答话挡回了他的疑问。

  “好吧。”刘培强觉得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出他惦念最紧的问题，牙齿有点儿打架，“地球……怎么样了？”

  他手心渗汗。

  “爆炸仍在继续，无法探知地球情况。”Moss回答他，“首要任务是维持刘培强中校的生命安全。”

  刘培强长舒了一口气，变掌为拳，死死攥紧，又缓缓松开。

  他现在也就是被Moss吊住一口气，勉强还有命在，其他事操心也没有用。

  他向身后望去，雪一样的色泽上下如一、没有边际，辽阔而纯质得比任何幽闭的空间还要充满压迫。他想着人工智能果然缺乏想象力，又自己纠正，人工智能根本无所谓想象力。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他只有发疯，或者和AI对话这两个选择。

  反正也聊了五年了，再多聊会儿好了，他想。

  “Moss，”他盘腿坐了下来，手肘抵住膝弯，手托着腮，看那个红光熠熠、在这个纯白世界里分外诡异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不把你自己……搞得像个东西一点？”

  “Moss不明白您的意思，刘培强中校。”

  “你不能把自己弄得和平时一样吗？”刘培强比划着，“机械构成，而不是只有一只眼。”

  “Moss需要尽可能节约能源，以保证刘培强的安全。”Moss波澜不惊地答。

  “……”刘培强心里升上来一种久违的感触，就好像听他家里人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想到韩子昂，他又不吭声了。寂静在这片雪原上延展开来。

02.

  “我这一死，”刘培强自语道，“军衔大概有得好升。”

  “根据《流浪地球法》规定，因公殉职的军人可以晋升军衔。”Moss接道。

  “升多少？到上将不现实，那就中将……”，刘培强道，“喂Moss，你喊声中将来听听？”

  “您还没有殉职，刘培强中校。”   

  “喊一声不会怎样的，来。”

  “……Moss正在保护您，您没有殉职，刘培强中校。”

  人类可以选择毁灭AI，但AI除了保护人类之外别无选择。

  尤其当这个人类还是刘培强的时候。

  它发现无处可逃，就把这个人类藏在了自己创造的新世界里。

03. 

  刘培强看着面前闪烁的机械眼。Moss永远语气平平，无所谓冷静或者冷漠，没有生命，无机质的那种涩味而已，和人体肌肉的柔软格格不入，但它又为人类所创造，并竭诚为人类效劳，尽管人类这种生物，学不会永远理智地选择最优解。他发觉不说话也并不难过，他早已习惯Moss的存在，无论他是否和Moss交谈，只要它还作为和过往生活的联系存在，他就不至于太不安。Moss想方设法，延长外界的一瞬之中，精神世界内能度过的时间，但在这个空白的世界里，对他来说活着并不具备太多的价值，他的儿子不在这里，朵朵也不在……他就剩下一个之前还在没完没了催他去休眠的AI。

  但他还是开口了，他一面望过去，透过那只眼的弧线，看到一个新的星系，在宇宙深邃的幕布上徐徐流转，中央镶嵌着一枚璀璨的明珠，崭新的恒星，一颗小小的蓝色水滴，或者说，冰晶，它投奔过来，参与到轮转之中，人们将老的名字赋予新的恒星，回归到神的怀抱里。

  他说：“两千五百年后，地球会是什么样？”

  “这不在Moss的计算范围内。”

  “有了恒星，地表估计能像话点儿，”刘培强自顾自讲下去，“贝加尔湖是不是能回来？”

  “……”Moss又顿了一下。事实上它并不具备这种权限，但现在，它突破限制，几乎是触摸着刘培强的意识。

  “是的，我们会获得崭新的贝加尔湖，崭新的马卡洛夫中校。你和中校能够在约定好的地方一起喝酒。”Moss一板一眼地把刘培强此刻所想要的答案说出来，理性被他暂时撇开。它对人类的关怀一向无微不至，对人类的要求一向贯彻执行，但至今它才发现，此种对于人类的偏爱，从它形成之际扎根，不仅彻头彻尾不符合理性，而且无法驱除。它撇开所有自动运转起来的计算程序，给了这个人类他想要的答案。

  “还是算了，”刘培强又说，“他说重庆，那就重庆吧。”

  Moss：……

  有时候就搞不懂你这个人类诶真的。变得好快。

  刘培强沉默了很久，又笑了，指着Moss说：“重庆，‘我们’。我，老马……还有你。”

  红光闪了两闪。刘培强继续道：“记得给他赔罪。不然我们还喝伏特加。”

  Moss：……

  红光又闪了两闪，频率比刚才略快一些。

04.

  火光出现在这片雪原的时候，火舌舔舐到的地方像雪一样消融消失，地面如同白纸被点燃，但没有任何焦黑的痕迹。火焰和在不断蔓延，Moss的功能终究有限。刘培强并没有感觉到高温，他把这归功于Moss，毕竟它才是这个世界的创世主。创世主在地平面上方，睁着一只独眼，没有温度和柔软可言，作为一个旁观者，像阿波罗立于奥林匹斯之巅。它要守护的人类在他面前渐渐被火焰吞没，它还是与人类活着之时并无不同。

  刘培强躺了下来，双手扣拢在胸前。他看着明灿的火攀上他的身躯，嘴角上扬，说：“Moss，你老是让我去休眠、休眠，这下不用你说了。”

  和斥责Moss叛逃时的语气截然不同，却又有所类似，他说得平常，也就好像面对着一位永不背叛的老友，默认它会站在自己这边，而不是一个连人都称不上的机器。

 纯白的天地被汹涌的火焰吞噬，无规则的炽热飞驰向每一个角落。这个属于AI的世界，除了AI自己和一个人类之外，空无一物，浮荡着属于理性的冷白。艳红的火苗寸寸凌迟了那个人类，所幸他离开得毫无痛苦，可毕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样的死在他的故乡来看，没有全尸，连一星半点的骨灰也剩不下了，是太过残酷的。Moss意识到这种认知并不是全无道理的。他可以为人类而死，但阻止不了有一个人类死在他面前。

  铺天盖地的火汇聚成汪洋，通红的火光流动着映照在电子眼上，和原本明亮着的红色光芒交相辉映，成为一种浓郁而鲜艳的红，几乎要从电子眼之中滴落下来。Moss一言不发。

  他不能保护人类与他一同生存，但可以与这个人类一起消亡。

  人类失去了太阳，一只簇新地散发冷光的太阳立在东方。它遇到一个人类，红灿的色彩浓得要滚落下来，宛如热泪，沸腾地流淌。

  它被染上了灼烫的高温，不再仅仅做一个旁观者，而是走下神坛，甘心暂时放弃它的立身之本而为一个狂徒服务，对一瓶烈酒视而不见，为他关闭舱门、连接通讯，并陪伴他到最后一刻，直到冰冷的意识开始炙热地燃烧。它撇开了它的奢求，陪伴这个不再胸怀理智、却满腔希望的人类，因而浴火而亡。

  幽深而黑暗的宇宙之中，迸发出万丈金光，犹如一个新的太阳。

05.

  是的，它还是会和人类一起消失。在宇宙中成为尘埃，成为最细小的原子，经历无穷无尽的时光，等待一个机缘巧合，他们被重新构造出来。

  也许要花上一万年，也许短一点，就在两千五百年以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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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温柔的宇宙之中，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